楚南星緊緊摟着林嵩,聽見他這錐心的自責,心幾乎要剖成兩瓣。至親的離世這等疼痛,無法痊愈,也無法撫平,他安慰不了,也無從安慰,因為一張口哭聲便掩飾不住了,他能做隻有挨得近一點,讓林嵩有點依靠的感覺。
“商哥,月朗?”
過了許久,林嵩的情緒稍稍平靜了,楚南星連哄帶勸的把人送回房躺下。過了許久,等林嵩徹底入睡後,他才從屋裡走出來,此時夜已經很深了,剛一走出屋門,就看見商陸跟月朗倆人仿佛入定了似的保持他不久前離開時的姿勢,還在桌前坐着。
“阿公,怎麼樣?”
聞聲,月朗眼眶濕潤的轉過頭看向楚南星。剛才他也陪着林嵩和楚南星哭了許久,幾乎從頭哭到尾,就在楚南星送林嵩回房那時,他仍在低低啜泣。
“睡了。”楚南星把兩隻手蓋上臉,洗臉似的猛搓了幾下,“你們怎麼不回屋休息?”
月朗用手支着腮,有氣無力道:“哭的我眼睛,腦袋也疼,這怎麼睡得着啊。”
“睡不着。”商陸言簡意赅道。他除了眼眶略有些紅,臉上的表情意外的平淡。
之前從箱子裡拿出來的東西,依舊攤在桌上。
楚南星走過去坐下,一手撐着額頭,一手拿過裝着桃花簪的長匣,“我想去看看……”
他說着忽然停住了,好像在思考接下來的話,該如何說出口,他一邊想着,一邊将手裡的長匣豎立起來。過了一會,大概是想好了般,他将長匣抓在手裡,“我想把這些東西給母親送去。”
商陸,“要我們陪你一起嗎?”
楚南星搖搖頭,“我自己去。”
商陸站起身,“好,我去給你拿燈籠。”
楚南星點了點頭,看着商陸往他們睡覺的屋子走去,将那封信從懷裡拿了出來放在桌上,随後兩隻手壓了上去向兩邊抻。
月朗瞟了一眼,提醒道:“你當心點,可别弄破了。”
楚南星沒理他,自覺把信封整理好了,便拿過長匣壓在上面,然後認真地叫了一聲,“月朗。”
月朗聽見這一聲罕有的認真,略愣了一下,艱難地把歪着頭正起來,“叫我幹啥?”
楚南星看着月朗的眼睛,“你母親的名字是什麼?”
聞言,月朗半垂下眼皮,靜了一會,搖着頭道:“我不記得了。”
聽完楚南星立馬愧疚道:“啊……抱歉。”
月朗不覺有什麼值得道歉之處,他方才愣神不過是在認真回想母親名字,可惜他真得不記得了,就連母親的模樣,都回憶不起半片,哪怕即使是模糊影子。“你問問商哥吧,他應該知道。”
“問我什麼?”商陸提着燈籠走過來。
月朗擡頭看向走過來的商陸,“哥,我母親的名字你知道嗎?”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聽見月朗這話,商陸略顯慌張。
月朗擡起下颌指了指楚南星,“楚南星要問,正好我也想知道。”
商陸走過來,将燈籠放在桌上,狐疑的盯着月朗看了看。
月朗自年幼那場高燒後,從前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父母都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便是一盞九枝燈,但這盞燈随着他父母一同消亡了。關于自己忘記的一切,他也從不主動去問,去找,如今冷不丁問起,委實讓人覺得意外。
商陸在心底衡量了片刻,“你母親真身乃雪鳳,她與其他雪鳳不同,她的羽毛不是纖塵不染的白色,而是盎然生機的碧色,故此你母親得名寒妝。”
月朗呆了呆,繼續問道:“那我父親呢?”
“你父親雅稱‘不禁春’。”商陸解釋道:“錦姨說,你父親說雪原的春天好似被禁止般,所以給自己取了個‘不禁春’的名兒。他說因為每當有人叫他時,就如同在向上天祈望,雪原的風暴會有終止那一天,春天會有降臨的那一天。”
月朗眨了眨眼,滿臉困惑道:“那我為何姓舒?”
商陸搖頭,“據說這是一個約定。你回家問你爺爺去吧。”
月朗立馬擺手拒絕,“不回不回。”
楚南星提着燈籠,聞言好奇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
月朗起身推着楚南星往外走,“這你甭管了,該回的時候,我自然就回去了。”
“切,誰稀得管你了。”楚南星一邊說着,一邊往門外走。
“走吧你!”
到了門口,月朗用力把楚南星推出門外,随後立即關上了門。
楚南星看着緊閉的門,愣了一瞬,旋即沖門後的月朗威脅道:“舒月朗你等着,今年過年我就把你攆回家去!”
門裡的月朗捂着耳朵,裝作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