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鴻曉向來報喜不報憂,專門撿好聽的說,把媽媽哄的很高興。
“快要期末考試了吧。複習得怎麼樣?” 問完生活,媽媽又問起了學習。
“挺好的。爸爸中午沒回來吃飯嗎?你們都還好吧?” 華鴻曉果斷地轉移話題。
“我們都好。你爸還是挺忙的。不過你知道嗎?嶽叔叔家出了點事情。”
華鴻曉心頭一緊。
嶽叔叔就是他以前那個所謂複仇計劃的二号人物。
華鴻曉通過意識捕捉,發現這個嶽叔叔也是青苔道的人,而且就是嶽叔叔把那個兇手策反,潛伏在爺爺身邊,最後害死了爺爺。
華鴻曉把這個秘密告訴了瞳,期望磨坊能對這兩個潛伏的敵人做些什麼。
可是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希望什麼事會發生在嶽叔叔身上。畢竟兩家是多年的鄰居,嶽叔叔的女兒嶽雨佳從小和自己玩到大。
“他家怎麼了?” 華鴻曉小心地隐藏自己的緊張。
“嶽叔叔失蹤了。已經報案了。公安局來調查了。單位裡平常跟嶽叔叔要好的人都被問話了。你爸爸都被問好幾回了。”
“有什麼消息嗎?” 華鴻曉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聽說是有一天晚上出去在河堤上散步,然後一直沒回來。都說是掉進河裡了。還有說跳水自殺的。可是河裡搜了很久,也沒有發現什麼。也有說綁架的。也有說貪污了錢潛逃了。可是要潛逃怎麼會把嶽雨佳他們留下呀?反正消息挺亂的。“
華鴻曉家住的單位宿舍樓群,馬路對面就可以上高高的河堤。很多人喜歡飯後沿着河堤散步,一直走到兩公裡外的大橋。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華鴻曉問。
”就上周,你去法國前一天。“
華鴻曉在心裡算了一下,那就是在自己把嶽叔叔的身份透露給瞳以後一兩天的事。
難道磨坊真的采取什麼行動了?
”鴻曉,鴻曉,你怎麼了?“ 媽媽在電話那頭說。
華鴻曉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愣了一會。
”沒事。我要回去複習了。那你看到胡阿姨和佳佳他們,要多安慰安慰啊。你們自己也多保重。“ 他連忙搪塞說。
”我們都還好。倒是你,一個人在千裡之外,一定要當心啊,每一分鐘都要當心。“ 媽媽千叮萬囑。
挂斷電話以後,華鴻曉站在電話亭裡好久。
看樣子自己的兩個所謂仇人,都受到懲罰了。
隻是為什麼反而心裡還惴惴不安呢?
那個兇手死之前的眼神和自己血淋淋的手又出現在眼前。
我真的是罪人嗎?
走到校道上,感覺路人都在看着自己。
新的一年就要到了,校園裡開始張燈結彩。
走過音像店,傳來一陣歌聲,好像在給華鴻曉指明方向。
“就讓往事都随風都随風都随風。。。。。。”
也許我該把這一切都放在風裡,讓它們飄走吧。就當這些事跟自己無關?
可是後面幾天,華鴻曉都過得魂不守舍。
他比以前更怕黑了。
不但老是回憶起兇手死前的絕望眼神,還能想象出嶽雨佳淚汪汪的無助眼神。
也許該找瞳問一下,到底嶽雨佳的爸爸怎麼樣了。
他也不知道這是想給自己一個交待,還是創造了一個動機想見瞳。
可是怎麼見呢?這是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天使。
上次在一教找到她,很可能是因為她正在監視實驗室的時候,順便跟蹤了自己。
現在實驗室還沒有開工,瞳在不在這裡都不知道。
華鴻曉急切地盼望恢複實驗的那一天,盡管他的複習計劃還沒有趕上多少。
新年的最後一天,正趕上星期天。
寝室裡的人說好了,一起吃個火鍋慶祝一下。
在校園旁邊的菜市場上買了食材,就在寝室裡用電鍋煮着吃。
太尉沒有參加。他的理論是,出錢的時候大家都是均分,吃的時候有多有少,不公平。
既然太尉不參加,衙内也沒有參加,雖然這小子嘴特别饞。
華鴻曉其實有點贊同太尉的理論。好幾次大家剛開吃,張小龍和肖峰就招呼路過寝室門口的哥們兒進來一起吃。
他們的面子是賺足了,可這東西都是寝室的人平均出錢買的啊。
有一次隔壁班的汪胖子被他們叫了進來。那胖子一人就幹完了所有的粉條和大半盒牛肉。
一分錢都不用出。
哎,明天就是元旦了,沒有必要那麼斤斤計較吧。
不過太尉失算了,這次隔壁寝室的劉公子提前入了股。
“菜你們買。酒水我全包了。” 劉公子雖然算不上富二代,但是家底很厚實,平常父母給的零花錢冠絕全班。
他搬來兩大箱啤酒。
有了在法國跟多國部隊激戰的經曆,華鴻曉算是老兵了。
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地幹,其他人都覺得,出國三日,當刮目相看。
“華鴻曉,可以嘛?你這是越戰越勇啊!” 劉公子說。
“出了一趟國,變洋氣了哇?” 導師放下酒杯說。
其實導師有點嫉妒。本科生出國的機會,應該留給他這樣根正苗紅品學兼優的學生幹部才對吧?
華鴻曉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們聽說了嗎?天心廣場要放煙花。今天半夜十二點。” 張小龍打着飽嗝說。
“一起去看哇?” 肖峰立即響應。
“煙花放那麼高,在學校不也能看見嘛?” 導師問。
“廣場周圍圍了起來。聽說越靠近廣場的地方,看的越漂亮。我們寝室的人都去。我聽說好多人都去。” 劉公子說。
”你們去吧。我在寝室睡覺。“ 華鴻曉搖頭晃腦地說。
他确實有點醉了。再說也沒有心情。
”行。那這剩下的啤酒歸你啦!“ 劉公子嬉皮笑臉地拍了拍啤酒箱。
”要去就得早點。聽說今天晚上交通管制,不讓機動車上路。所以要走着去。“ 張小龍照例是信息大本營。
說幹就幹,一夥人推推搡搡地出門。
華鴻曉看着一桌子的空酒瓶發呆。
偶爾還能聽到外面有酒瓶摔碎的聲音。
大概是有些人用這種方式迎接新的一年吧。
“華鴻曉,電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殺豬般的聲音喊了起來。
華鴻曉一愣,都快半夜了,而且還是12月31号的晚上,還有我的電話?
值班大爺估計今晚也想喝點小酒跨年,不然早睡了。
華鴻曉跌跌撞撞地跑出門。
現在的宿舍樓反而沒多少人。大概很多人都聽說了天心廣場的煙花吧。
“華哥哥。” 電話那頭傳來嶽雨佳的聲音。
雖然這個小姑娘以前常打電話找自己聊天,華鴻曉還是覺得出乎意料。
一瞬間,驚奇,内疚,惶恐,心裡像把廚房的瓶瓶罐罐同時打翻了一樣。
“佳佳,你還好吧。” 他小心翼翼地說。
“我挺好的。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們就要搬家了。馬上就走。”
“啊?現在?半夜?去哪?” 華鴻曉難以置信。
“我也不知道。你聽說我爸爸的事了吧?我們搬去他那。” 嶽雨佳最後幾個字說的很小聲,好像在說一個秘密。
華鴻曉覺得自己的思維像斷了線的風筝。
爸爸的事?什麼事?失蹤?失蹤以後還能搬去他那?
”我得走了。華哥哥,新年快樂!“ 嶽雨佳急匆匆地說。
語氣裡好像還有不舍。
”新年快樂。。。。。。“ 華鴻曉本能地反應。
腦子裡一片空白。
”啪“的一聲,外面響起了煙花的聲音。
隔着值班室的窗玻璃,華鴻曉望着夜空。
璀璨的煙花如流星般綻放,五彩斑斓,瞬間點亮了黑暗。
然而,這短暫的光芒越是絢麗,他心中的陰影越發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