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善因卻得惡果，傾城的故事聽來也甚是令人唏噓，然而終究是一步踏錯，萬劫不複，江甯城數十戶人家因為她鬧得妻離子散，家宅不甯這些都是不争的事實。更不必說後來傾城為了維持身體能承受妖骨的力量，不斷藉由表演吸納男子的陽氣，更借着妖骨的魅惑之力蠱惑了一幫修行者為她背棄宗門，淪為打手，如今她落得這般下場又何嘗不是一種因果循環呢。

在場的幾位要不就是見過大風大浪，内心早已古井無波的，要不就是這樁事件最大受害者的家屬，就連年紀最小的蕭星玹都是品過世态炎涼，見識過人心幽微的，所以如今見到此情此景衆人雖然心有感歎，但卻是無一人出言安慰。

沉默半晌後，謝夢時繼而問傾城道：“你還記不記得自己究竟被帶到了何處？又是何人替你換的這妖骨？”

傾城仔細回憶了一番，最後還是搖頭說道：“我能感覺得到他們其實一直都很防備我，每次都是将我的眼睛遮得嚴嚴實實後才出發，所以我一直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被帶到了哪裡。換骨那幾次我都是直接去的仙師的住處，眼睛被蒙上以後，不消片刻便到了地方。不過我能确定的是，當時我所處的位置肯定不在江甯城裡。”

蕭星玹：“這麼肯定？”

“你要是在同一個地方生活了十好幾年的話，你也能這麼肯定。”傾城一點兒也不含糊地說道，“其實與其說是到了哪裡，不如說我感覺我好像去了好多個地方。最開始到達的是一個像是山洞或者地牢那樣的地方，陰冷、潮濕，除了血腥氣之外，還有很濃重的土腥味，能聽見野獸在嘶吼，還有隐約的一點回聲。然後幾乎隻是眨眼間的功夫，我就被帶到了另外一個地方，有巨大的瀑布聲傳來，緊接着瀑布聲也消失了，我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或者說是氛圍吧，連續變換了好幾次，最後才被帶到了換骨的地方。然而這一切，我感覺花了甚至都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至今都令我感到無比神奇。”

傾城在說起這段經曆的時候，仍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蕭星玹：“那你還記得那個換骨的地方有什麼特征嗎，讓你覺得印象深刻的那種？”

傾城：“我隻記得那裡充滿了草藥的氣味，但是非但不難聞，還很清爽，讓人感覺十分舒适。不過每次一到達那裡，我很快就會失去意識，所以除此之外我對那裡也沒有什麼别的深刻的印象了。”

草藥的氣味？

蕭星玹腦内靈光一閃，想起了什麼，他迅速掏出了好幾個藥瓶打開遞到了傾城的面前。

“你聞聞這些，看看裡面有沒有讓你感到熟悉的味道？”

曉蓮從蕭星玹手中接過藥瓶依次拿給傾城聞了聞。

在聞到其中某個藥瓶時，傾城突然睜大了雙眼，驚訝道：“這！”

似乎是為了确保自己沒有記錯，傾城湊到藥瓶前聞了又聞，而後對蕭星玹斬釘截鐵地說道：“就是這個味道！”

蕭星玹拿回藥瓶後将其翻轉了過來，那藥瓶的底部赫然印着葉家的标記。

許是因為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傾城這時又多回想起了一些蛛絲馬迹，“我想起來了，雖然我從未見到過那個替我換骨的人，但是我曾經聽到過他的聲音，感覺上應該是個有一定歲數的男子，我聽仙師稱呼他為‘藥王閣下’。”

又是這個藥王。

聽到這個名号，蕭星玹和謝夢時對視了一眼後不約而同地想道。

“這個‘藥王閣下’看起來是個關鍵人物。”謝夢時分析道：“那老道士能這麼輕易地帶着人往來于多個地點，想來定是用了傳送陣，能做出連續多地的傳送陣法，看來他們身邊有一個通曉陣法的人，那個鬼面人......”

聽着謝夢時的分析，蕭星玹對他的懷疑頓時消退了不少，畢竟現在并沒有人指出關于陣法的問題，但謝夢時還是将其點了出來，若是真正的幕後之人，應該會想方設法地隐藏才對。

但是若那鬼面人使的真的是謝家的功夫，那說明謝家已經有人牽扯其中了，要想辦法提醒下師兄和岚卿才行。

這麼想着，蕭星玹便将鬼面人的功夫和謝夢時有點像這件事說了出來。

“你為何不早說？”謝夢時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驚訝轉而變得有點委屈，他怎麼會想不到蕭星玹一直沒說其實是因為對他有所懷疑呢。

不過蕭星玹顯然沒想到謝夢時是這個反應，一時間竟有點手足無措。

怎麼感覺，謝師兄的态度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你們啰啰嗦嗦，嘀嘀咕咕地夠了沒有！我一點兒也不關心什麼藥王，什麼陣法的，我隻想找到我的妹妹。”黃黑狐狸不耐煩地打斷了謝夢時和蕭星玹的對話。

面對狐妖，謝夢時可就沒那麼客氣了，不過他還是盡可能地緩和了語氣說道：“等我們回到城裡，找到老道士住的地方看上一看大抵就能知道你們的妹妹究竟被帶到哪裡去了。”

其實謝夢時并沒忘記自己答應過黃黑狐狸的事，隻是它們妹妹的事如今已成定局，所以還是要先顧着還活着的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