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清兒的身影在視野中消失後,鬼面人忍不住對老道士說道:“一出手便是五十兩紋銀,我倒是不知你何時竟變得如此大方了。”
“你說這個?呵,共事了這麼久你什麼時候見過老夫做過虧本生意。”老道士一邊回複鬼面人,一邊嫌棄地甩着拂塵,等把空氣裡那一縷劣質香粉的氣味驅散了之後,他才又繼續說道:“本仙師的東西從來不白給,最後不成千上百倍地讨要回來老夫才不會罷手。給出去的越多,等收回來的時候自然也會更多。”
鬼面人不明白老道士的自信從何而來:“你就這麼有把握,她會回來找你?”
“那是自然。”老道士捋着長須,自信地說道:“陣法大師,在其他方面或許老夫可能确實不如你,但是就揣摩人心這點,老夫還是要比你強上不少的。”
“那丫頭的眼神裡有欲望、還有渴望,但她自身卻沒有能達成願望的條件,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樣的人更容易蠱惑和掌控的了。”
“而且你也别小看了那區區兩錠銀錢,那些錢财落在她那樣一個無權無勢又無地位的青樓女子手裡,除了給她帶來無盡的麻煩以外,什麼都不會留下。要知道,即便像咱們這些普通人眼裡超凡脫俗的修仙之人尚且也會為了一些資源而争鬥不休,更别提那些貧苦的底層人了,他們之間的傾軋隻會更加嚴重。當然,偶爾或許也是會有那麼一兩個例外存在,但是在利益面前,多的是樂意背後捅刀子的人。”
“不過就算那丫頭最後真的守住了本心,不願前來,老夫也多得是辦法,讓她不得不來。桀桀。”老道士古怪地笑了一聲,“從那個小姑娘聽見我們談話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沒有其他路可以選了,而且這樣一來,說不定正好也能解決我們的問題。”
老道士捋着長須,心中已經有了一番成算。
鬼面人先前還都一直沉默地聽着,結果聽到最後的時候,他不知是諷刺還是感慨地說道:“仙師的手段還是一如既往的陰詭。要論玩弄人心,挑起人與人之間的鬥争,在下恐怕這輩子也趕不上仙師了。”
對于鬼面人略有些陰陽怪氣的言語,老道士倒是不甚在意,他甚至還語重心長地對鬼面人說道:“年輕人,這些東西你還有的學呢。呵呵。”
另一邊,清兒總算帶着買好的東西回到了倚翠閣,但是由于她一路上都神思不屬,所以回去得還是晚了,作為懲罰,清兒被老鸨狠抽了一頓不說還被罰不準吃飯,先前那幾個奚落過清兒的姑娘們見到清兒狼狽的樣子後又再度找機會嘲諷了清兒一番。
夜晚,曉蓮悄悄帶着傷藥和自己省下來的飯菜看望清兒,推開門後,曉蓮看到清兒蔫蔫地趴在床上,一直看着窗子的方向,像是正在透過厚厚的門窗看着外面的景象。
這時候的花街正是最熱鬧的時候,絲竹之音不斷,輕歌曼舞聲不絕,不用看也知道是何等盛景,隻不過這些都不是她們這樣的人能享受到的。
曉蓮走到清兒身邊,輕喚了她兩聲,見她不應,曉蓮便主動拿起藥膏抹在了清兒的傷口上。
“曉蓮你說,我們到底還要忍受多久這樣的日子?”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清兒終于小聲地說了一句話,像是在問曉蓮,又像是在問自己。
曉蓮知道清兒心裡委屈,但她也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隻能寬慰清兒道:“隻要我們一起努力,用不了很久的。你想想,我們不是紅牌姑娘,身價原本就不高,等我們年歲漸長,身價肯定還會再跌,到時候再和鸨母好好商量,用我們自己的積蓄給自己贖身,想必她也不會太為難我們。”
曉蓮的話讓清兒想起了一件事,她讓曉蓮把藏着她倆積蓄的罐子從牆角的櫃子下面挖了出來,然後把老道士給的兩錠銀子放了進去。
沉甸甸的兩錠銀子放進罐中,把清兒和曉蓮攢了這麼多年的積蓄襯得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看到清兒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曉蓮驚呼了一聲:“這,這是哪兒來的?!”
“小點聲!”清兒一把捂住了曉蓮的嘴,“你要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嗎!”
“不是的,我隻是......”曉蓮看着那兩錠銀子心下不安道:“你是從哪兒拿到這麼多錢的啊?”
不知為何,清兒不太願意提起下午碰到的事,隻好敷衍曉蓮道:“你别問那麼多,反正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就是了!”
“可是......”曉蓮仍是猶豫:“這錢來路不明......”
“什麼叫這錢來路不明?!你懷疑我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才得的這錢,是不是?!”清兒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起身就要和曉蓮好好掰扯幾句,結果一個不慎牽扯到了背上的傷口,“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曉蓮忙安撫清兒道:“沒有沒有,我沒有這麼想。我隻是擔心你。”
“擔心個屁啊,擔心。你就是總這麼老實才老是被别人使喚來使喚去的。”清兒沒忍住爆了一句粗口,“總而言之,這錢來路清白,是别人自願給我的,你知道這個就行了。”
“好吧。”雖然曉蓮心裡尤有顧忌,但最終還是順着清兒的意思,不再繼續追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