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樓的某一間窗戶裡,她看見了一個站在窗邊,居高臨下看着他們的人。那人穿着暗色的衣服,隔着灰蒙蒙的窗紗,具體是什麼顔色不好确定。但林逐月能看清,他的臉色非常蒼白,是一種不似活人的蒼白。
那扇窗戶前也籠罩着灰黑色的霧。
林逐月問:“那不是人類吧?”
“嗯,是亡魂,而且是個厲鬼。”
時燦擡起頭與那張蒼白的臉對視,
“我們要找的或許就是他。”
片刻後,鬼魂轉過身,消失在窗邊。
隻過了不到五分鐘,褚宏宇就急匆匆地跑來,對林逐月和時燦說:
“剛才住院部的人說,于曉燕發瘋了。”
于曉燕就是這件事的第二位當事人,現下正因為頻繁出現的不正常的自殘行為,被送進了精神病院裡。
時燦催促道:“别磨蹭,快點帶路。”
褚宏宇帶着林逐月和時燦上樓。
住院部的一樓和二樓住着的病人是可以随意走動的,但到三樓起,病人都是被管理起來的,從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甚至有警察在駐守。
林逐月聽說過,精神病院裡不止會關着普通的行為失常的病人,還會有因為精神失常而傷害他人的犯人。
褚宏宇給警察出示了特種證。
林逐月忽然擡起頭。
能夠感覺到……
殘忍的、糟糕透頂的惡意……
要出事了。
“抱歉,借過!”
林逐月從兩名警察中間穿過,拉開警戒線,三步并作兩步跑了上去。
“喂!”
時燦把自己的特種證塞進警察手裡,
“我先上去了,我不能放她單獨行動!”
林逐月爬上三樓,她沒看走廊的構造,便直接往右邊跑去。
右拐之後,有一扇病房門是半敞着的。
裡面傳來女孩聲嘶力竭的哭叫聲,還有幾道焦急的人聲。
“沒有用束縛衣嗎?”
“用了,掙脫了!這孩子每次發病力氣都大得離奇,什麼都綁不住她!快點,幫忙按住她,她的手才剛剛好一些——”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死!”
林逐月朝着那間病房跑去,奔跑的過程中下意識地擡起手掩住口鼻。
三樓的走廊上飄浮着灰蒙蒙的霧氣,林逐月有種一不小心就會将重度污染物吸進肺裡的感覺。
“咣當!”
林逐月踹開門,沖進了那間病房。
病房裡有兩名護士和兩個警察,以及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這個女孩就是任務的第二位當事人,于曉燕。
女孩正拼命的掙紮,眼神裡有瘋狂,還有恐懼和死灰般的絕望,眼淚從她的臉頰上滑落,她兩隻手都被拉住,十指指甲劈裂,血肉模糊。
牆上有撓抓過的痕迹,它們深刻而瘋狂,像是猛獸抓出來的。這些痕迹上殘留着或新或舊的血迹,很顯然,這些血液都來自于女孩的雙手。
大概是林逐月闖入得突然,正在發瘋的于曉燕愣住了,片刻後,她道:
“救我,救救我——”
她剛剛幾乎能把警察和護士甩飛的四肢變得疲軟又無力。
按着于曉燕的護士和警察傳遞過目光後,禁锢着于曉燕的手放松了力氣。
林逐月有種被電到一樣的感覺,不止沒有松一口氣,還汗毛倒豎:
“别放開她!”
于曉燕輕輕一笑,四肢恢複力氣,突然間便轉身掙脫了護士和警察,如同一顆炮彈般沖向窄窄的,做了防護欄的窗戶。
林逐月的身體早就有了應對危機的準備,她以最快的速度沖了上去,伸手去抓要沖出去的于曉燕。
窗戶破碎、護欄被撞斷的聲音響起。
林逐月的大腦一瞬間有些空白。
跳出去了?沒攔住?
不,攔住了。
她懷裡抱着具軟軟的,又有些溫暖的身體。她剛剛将于曉燕抱住,然後撲倒在地上了。
那,剛剛沖出窗外的是……
時燦走到窗邊,朝下望了一眼,不爽道:
“竟然逃跑了?當着靈師的面讓受害者發瘋的行為不是主動挑釁嗎?”
挑釁都挑釁了,還跑什麼?
護士反應過來:“快把人扶起來。”
他們幾人去攙扶林逐月和于曉燕,于曉燕已經昏迷過去了。
“做得很好。”
時燦把林逐月攙起來,
“沒受傷吧?”
“應該沒有,她沒事吧?”
林逐月站起來,平複呼吸,她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些害怕,為了緩解這種後怕,她還和時燦開了個玩笑,
“我以為你會罵我,我把筆仙驚跑了。”
“不會,靈師的準則,處理任何事件時,都要以還活着的人為上。”
時燦透過打破的窗戶望向外面,
“鬼跑掉了還可以再抓,但活人的性命隻有一次,朝窗戶上這麼一撞,就算跳不出去也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