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其他的人看不見他,不知道他,但是我看得見。
我可以觸碰到他,我現在正握着他遞給我的水,手中的觸感也正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不是我腦海裡的幻想。
他不是常人口中的“我的‘幻想朋友’”。
他是真是存在的。
我不知道我問他這個問題的意義是什麼。
他可能會騙我。
是人類,或者不是人類。
這個回答真的重要嗎?
不,并不重要,我真正想要聽的,我真正想要的隻是來自他的……
“你很想知道嗎?”
太鼓鐘貞宗看着我,周邊突然四處飄散着櫻花的花瓣,我被吓到了。
在這封閉的醫務室裡這麼會有風?而且現在也不是櫻花開放的季節。
面前的太鼓鐘貞宗的樣貌也發生了變化。
他的裝扮看起來更華麗了,胸前那些看起來像寶石一樣閃閃的石頭也變多了。
我看着他,身體就像僵住了一樣,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
就像夢一樣。
如果說他真的是我的“幻想朋友”的話,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為什麼在和小貞撐同一把傘的時候,我還是把校服外套蓋在腦袋上;按理來說我的身體也沒有很差,但是卻在那一天“和小貞一起搭同一把傘”的那天之後卻得了重感冒;明明是一直放在抽屜裡的筆記本卻突然消失不見了;而且,周邊的所有人,為什麼他們都不知道“太鼓鐘貞宗”這個人;以及明明我的周邊一直都有這麼顯眼的人,但是為什麼卻沒有人指出來小貞的打扮很奇怪……
我突然間開始質疑起我的記憶。
我真的有和他一起打傘回家過嗎?我真的從他那裡拿到過筆記本嗎?我家附近,真的住着一個名叫“太鼓鐘貞宗”的人嗎?
突然間,我的大腦裡浮現出陌生的,但又熟悉的片段。
那應該是我的記憶,但是唯一的不同點就是沒有“太鼓鐘貞宗”的存在。
我突然明白了什麼,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因為世界上壓根就不存在名為“太鼓鐘貞宗”的人,他隻是我大腦中擅自想象出來的一個角色。
所以他總是能恰到好處的出現,總是會一直站在我的旁邊幫助我,總是能帶給我安心感。
因為他是我幻想出來的角色,所以他會一直站在我這一邊。
“我是太鼓鐘貞宗,華麗的大鬧一場吧!”
面前的他這麼說着,随後面前飄散的櫻花更多了,我快看不清他的臉。
“主人,我會一直等着你的。”
我隻聽見了這一句話。
就像來自天邊的雲附近傳來的聲音,飄渺的,不真切的。
我想伸出手抓住他,就像以前一樣我想把他留在我旁邊,但是四處隻有櫻花在飄散,并沒有他的身影。
手中的紙杯掉了下來,滾落在地闆上,壓在腿上的被子傳來溫熱的濕潤感。
随後,随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因為不想再面對周邊的人,我創造出來了一個虛幻的角色,太鼓鐘貞宗。
他是我所喜愛的刀的攝影,換言之就是因為我喜歡小貞,所以我擅自幻想我的身邊就有小貞的存在。
他會一直幫助我,他會在恰當的時候向我伸出手,他的笑能夠讓我産生安心的感覺。
因為我的精神已經出現問題了,所以,即使在現實中能看見不存在的人也完全做得到。
所以,我利用我的大腦欺騙了自己。
隻要不和其他人接觸,隻要就我和小貞兩個人,這個幻境就不會被其他人揭穿。
隻要我沒那麼天真的想要了解到真相的話。
……
因為我已經明白所有的一切隻是一個騙局後,我已經再也騙不了自己了。
即使給自己再怎麼催眠,我也不能再次看見太鼓鐘貞宗站在我的面前,也再也聽不到他親切的叫我“柚子”。
漸漸的,我的精神再次出現了問題,雖然我已經看不見小貞,但是我會刻意的認為他就站在這裡。
我會在下雨天刻意将那把華麗到很顯眼的傘向他那邊偏移,我會自欺欺人的說着“不想讓你被淋濕”的話,然後讓自己半邊肩膀被雨水打濕;我會在吃飯的時候,找一個偏僻的角落,然後直視前方,想象着他就坐在我的面前;走在路上的時候,我會特意一直看着旁邊,幻想着他走在我的身邊,不時想象着他會說什麼以此來對話……
沒錯,我此時已經徹底瘋了。
因為我那些舉動,讓我大學的室友誤認為我有了一個異地戀的男友。
在聽到她們問我小貞的時候,我愣住了。
啊,對啊,以我和小貞的關系來看,我們确實就是戀人嘛。
這麼想着的同時,我就那樣很輕快的承認了。
我在和小貞交往的事。
那個夜晚,我難得的感到了快樂。
我和她們說着我和小貞認識的過程,說隻有我才知道的那些事情。
雖然隻要了解過“刀劍亂舞”這個遊戲的人都知道小貞是一把怎樣的刀,但是那些在我的精神出現錯亂的高中時代,在我還能看得見小貞的那幾個月,我和小貞一起經曆的事隻有我才知道。
雖然那些隻是我自己幻想的,但是那也是我和他之間的過去。
那是隻有我才知道的小貞。
那是我所喜歡的小貞。
但是,很快我的表情就僵住了。
因為我的室友們問了我一個我無法回答的問題。
“那個小貞是哪個學校的?”
“對啊對啊,他是什麼專業的啊?”
一時間我愣住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我該怎麼向他們解釋小貞的存在?
小貞其實并不是真實存在的人,他隻是我為了逃避現實擅自想象出來的幻想朋友。
但是說不出口。
我完全就說不出來。
這怎麼可能說得出來呢?
一旦說出來了,那不就否認了我高中那幾年和小貞在一起的時間嗎?
而且,那樣的話就是在否認小貞的存在。
這不可能說出來的。
我是不可能承認那樣的事情的。
之後我随口編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反正她們也隻是看熱鬧,并不在意事實的真相。
在那之後,我再也沒有和其他人聊過小貞。
因為我害怕再次面對一樣的問題。
我害怕我回答不了“現在的小貞成為了一個怎樣的人”這個問題。
我再一次感受到高中的時候我的生活是多麼的狹窄。
以前待在象牙塔裡,隻要思考怎麼愉快的玩耍就好了,但是進入大學之後,我發現還要面對生活,我不可能再活在隻靠小貞就可以快樂的生活的世界了。
我已經,做不到再欺騙自己活在謊言中了。
清晰的明白這一點後,我的精神再次崩潰了一次。
我的記憶再次出現偏差。
……
“你們看到主人了嗎?我剛才好像感受到了她的靈力波動。”
“你是說那個小姑娘嗎?說起來她已經好久沒回來了。”
“雖然我也不介意這樣啦,但是不能和主人聊天還真是寂寞啊。”
“哈哈哈,總會再見面的,我們在耐心等她一會吧。”
我再次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我感受到有一隻手在輕柔的撫摸着我的頭。
一下又一下的,像是在安撫一樣,好想,就這樣一直沉睡下去。
……
突然間我站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裡。
四處打量了一下周圍,我發現這是我的房間裡。
但是奇怪的是,我看見另一個我正坐在書桌前。
好奇怪,我能看見另一個我,但是她好像沒有注意到我。
難道這是我自己過去的記憶嗎?
我這麼想着,然後就注意到太鼓鐘貞宗正站在那個我的旁邊。
他一手拿着教科書,一手指着我面前攤開的本子對我說着什麼。
他在說什麼呢?
因為好奇我就向他們走進,然後那本本子就進入了我的視線。
那本本子……
我注意到攤開的本子的下面,本子的邊緣露出的那半截羽毛。
我認出來了,那是一開始小貞給我的筆記本。
對了,那幾天我待在家裡的時候,他總是像現在這樣大半夜出現,把我叫起來,給我說着學校裡新學的知識點。
我突然反應過來,明明太鼓鐘貞宗按理來說是我的“幻想朋友”,但是為什麼我的潛意識卻認為他的字迹和我的一樣,而不是我自以為像他華麗的作風一樣是龍飛鳳舞的字體?
因為我印象中的那本筆記,曾刻在我記憶中那本小貞給我的筆記其實是我自己寫的。
欸,不對,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一個多星期都沒去上學的我,究竟是怎麼知道學校裡到底講了什麼新的内容的呢?
一時間我的大腦劃過了什麼,我感覺到我似乎不能完全相信我的記憶。
我的記憶已經混亂了,它已經不值得相信了。
突然間,我站在一個木式的房屋面前,随着急促的腳步聲,我看見幾個很眼熟的孩子向我所在的方向跑來。
那是我印象中,刀劍亂舞中出現的小短刀。
他們聚在我的旁邊,拉着我的手、袖子和衣擺,問着我最近為什麼一直不回來。
我現在還是在做夢嗎?還是說我的精神已經崩潰到這樣的地步了呢?
面前傳來竹鈴的聲音,我擡起頭,看到走廊的另一處那個熟悉的身影。
“你是想念我的華麗所以才回來的嗎?”
我的視線對上那雙像冬日裡的暖陽一樣的金色眼睛。
他還是記憶中的樣子,他還是像記憶中一樣對我笑着。
“怎麼這麼看着我?話說回來啊主人,你要是穿着這樣樸素的衣服可是會被其他人瞧不起的哦?我來給你選衣服吧?”
我輕輕推開身邊的小短刀,快步向面前的太鼓鐘貞宗跑去。
無論這隻是一場夢,還是因為我的精神已經徹底崩潰後産生的幻想。
那些都不重要。
我隻知道我能再次遇到小貞。
我隻知道隻要我向他走去,他就會伸出手拉住我就夠了。
“小貞!”
我抱住了他。
我抱住他了。
我真的抱住他了。
不再是虛空的幻想着抱住了他,而是就這麼實實在在的抱住了他。
他就站在我們面前。
那個叫做“太鼓鐘貞宗”的人就站在我的面前。
他就這樣被我抱在懷裡。
“歡迎回來,主人。我一直都在好好的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