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台寺是座百年老寺,青銅香爐上香煙缭繞,混合着檀香與沉木的氣息,香爐腳四周布滿苔痕,青石闆路已磨到發亮,各個角門的漆色皆已斑駁脫落,回廊裡的壁畫也有不同程度的泛黃脫色,一幀一幀沉澱着百年的風霜。
跨過一道道門檻,來至住持的禅房,房内布置極為簡單,書架,禅床,兩椅一桌,正對門的牆上挂着一副字“禅意随心”,一位白須鶴發的老和尚正在蒲團打坐,見邱錦等人進來,緩緩起身施禮:“阿彌陀佛。”
幾人皆雙手還禮。
邱錦說明來意:“無意叨擾大師,但在下此前曾在佛前許願,隻要我家娘子病愈,我願重修廟宇,再塑金身,今日特來還願。”
姜緻詫異地看向他,他竟許下這樣大的願嗎,怪不得那日自己沒問出來,難道是怕自己會心疼銀子?
這畢竟是為了救她走投無路才為之,她自然更多的是感動,當然也确實覺得有些心疼,這光聽就需要很大的一筆錢。
住持又施禮道:“多謝施主,人在危難之時往往會許以重願,但大多人事後無心或沒有能力還願,施主能言出必行,實在難得。”
“應該的,”邱錦從袖中抽出一沓銀票,“但廟宇如何修葺,何時動工,都事關寺中事務,在下不能掌握,因此将所需費用交由大師,一切但聽大師安排,若有短缺,盡可到在下府上去取,明日便會有人來給佛像貼金箔。”
“多謝施主。”兩位師父皆對着邱錦施禮。
出寺時,一衆僧人在門口相送。
馬車裡,姜緻問他:“這一番下來,總共花了多少銀子?”
邱錦剛要開口,姜緻忙捂住耳朵:“不要說不要說,我怕我會心疼得睡不着覺。”
邱錦輕輕一笑,将她攬向自己身邊:“什麼都不及你重要。”
姜緻歎了口氣,這回真是破财還受罪。
“你可知道我為何非要來這裡拜佛?”邱錦悠悠道。
姜緻也正想問他,京中寺院多的是,明明這裡有這麼不好的回憶。
“就是因為你是在這裡出的事,我才更要來雲台寺裡求,你的魂魄在這裡走失,自然就應該從這裡找回。”
她愕然,原來他竟什麼都知道嗎?
“除了那個,我還許了别的願,隻是那些是我這輩子還不了的。”
姜緻被他的話一驚又一驚,什麼願這輩子都還不上?那得是多少銀子啊。
邱錦看着她:“我對佛許願,隻要能讓你好好地醒過來,甯願來生長伴青燈。”
姜緻:……??!!
那豈不是要出家?
她覺得這樣不妥,雖說什麼前世今生未必真如人們所想的那般,但她自己的經曆又使得她不敢信其無,“我不想讓你出家,除非……你下輩子确實看破了紅塵。”
但那種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吧?
雖說他們下輩子未必會再相遇,但她不想讓他為了自己真的去做和尚啊!
那自己也未免欠他太多了,拿什麼還?
下輩子的願,應該不準的吧?
她忽地想起原主的父親當初就是帶發修行,弱弱地提議:“你也可以帶發修行啊,隻要心中有佛便可。”
“我願意為了你真的遁入空門,除非,”他托起她的腮,“你我能再相遇,我就請佛再允我一世,直到我終有一世孑然一身,再來還願。”
姜緻感動于他對自己的感情竟這般深,深到她不知如何回報,因為覺得擔負不起,所以她有些不敢面對,顧左右而言他道:“還可以這樣的嗎?那佛也蠻好說話的。”
邱錦卻扳正她的臉,不容回避地凝視她的雙眼道:“我并不喜佛前的這般清靜,所以,要記得來找我。”
姜緻有些不自然地點點頭:“嗯,我會生生世世纏着你。”
“一言為定。”邱錦将她攬在懷中。
子母閣開業這日是個好天氣,秋高氣爽,陽光灑在“子母閣”三個燙金大字上,使之更加熠熠生輝,炮竹聲震耳欲聾,引得街坊路人皆駐足圍觀。
“這子母閣是個什麼地方?”
“聽着像是個賣婦人與孩子日常器物的鋪子。”
“不可能吧,這明明是個大宅子,也沒看到啥東西在賣。”
“就是說呢,诶這位掌櫃,你們這是什麼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