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理,等我們去長安,還有更多好吃的菓子和饆饠!到時候咱們一天一家鋪子,絕對不會吃膩的!”
不知為什麼,聽孟西洲提起長安,獨孤理總是有些抵觸。漠北的狼,做夢都是無垠草場和凜冬白雪,長安绮樓朱戶,鱗次栉比,錯落有緻,比雲州城豪華上千倍,怎麼想都不應該是自己的歸處啊。罷了罷了,鍋裡的香氣麻痹了獨孤理——這些事,就之後再想吧!
拓跋廣雲一路回到王帳,遠處燃起的煙火給他以家的溫暖。随行的一小隊人馬各自散去,回到了自己的家。他從馬背上下來,卻見拓跋碩雲早就一溜煙跑了,不由得笑着搖頭。沙洛爾掀起帳簾,看見來人,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暫且高興吧。她強撐起笑容,“回來了。”
拓跋廣雲道,“嗯,一切都好嗎?”
“還在昏迷着,看起來不大好。”沙洛爾心領神會,知道是在指拓跋政,“你……還好嗎?”
“那邊沒怎麼為難我。理理也都好着呢,他有了新的朋友,不日就回周國京城受封了。那個……我聽說商道之後會開,你喜歡藍色裙子對吧?我之後托商隊給你帶一件回來。”
“哦。”沙洛爾的聲音依舊如冰雪一般,“策叔叔怎麼樣了?”
“我沒見到他面。”拓跋廣雲說着,将厚實的袍子搭在架子上,“應該沒什麼大事,你放心吧。”他仔細地看着沙洛爾,發覺自己過去十幾年都忽略了身邊人。
“周國那邊奉我為王,按照他們的禮制……那個女人應該就是‘太後’,我阿爹的病也不知會不會好起來了。自褚牧走後,就沒人能治得了他。”
沙洛爾心不在焉,把剛做好的餐食擺好,“殿下,用餐了。”
從成婚起,他們就很少說話。拓跋廣雲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說什麼。“我出去透透風。”
遠處的天是一片漆黑,橫亘了一條銀河。以後的日子會好起來嗎?誰知道呢。他雙手撐在栅欄上,牛羊安靜得沒有聲音。他失去了什麼?似乎從慕容策那場仗開始,一次次的決裂與離别都接踵而至。十七歲的拓跋廣雲不得不承認,他在極短的時間内長大,摒棄了自私自利。合格的首領應該怎麼做?沒有人來教他,每一步路都是走在暗夜的草原上,不知道下一步會不會踩到陷阱。冷風吹散他鬓角的猬毛,族人們的燈火漸漸亮起,他忽然覺得心中缺失的那一部分被找到了。
像個人一樣,有情有義,有金剛怒目,也有柔軟逆鱗。一支箭并非隻靠箭簇才能百發百中,更重要、也是更花費時間的,往往是箭杆。聰明是首領必備的一點,而體察人心卻是重中之重,拓跋廣雲還有很多要學。僅僅靠一些小聰明,卻不深入了解漠北以及漠北的敵人,注定隻能被更強大的對手擊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