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了。”獨孤理捧着一碗茶酪,裡面泡了些牛羊肉,“給,人不吃飯就會死。”
“謝謝。”
“都督馬上就放你回去了,拓跋廣雲,我們很可能以後再也見不了面,盡管我根本不想再見你。但是誰知道呢,世事就是這樣,我現在遇到了新的朋友,大周待我們很好,我分不清到底該不該謝謝你,不過想了想還是不謝吧。”獨孤理放下茶酪,“永别了。”
這句話聽着格外膈應。拓跋廣雲抱膝而坐,瞟了一眼熱氣騰騰的茶酪,便打算接過來。誰知牢門縫隙太小,碗又太大。于是他隻能一手拿着勺子往嘴裡灌,把頭卡在牢門中間,模樣很是狼狽。
爆竹的聲音響起,噼啪啪啦似乎沒有安靜的迹象。拓跋廣雲望向小窗外,綻開的火樹銀花,照亮了大地與囚牢。為什麼要打仗呢?他不由得問自己。沙洛爾還在等他,父親還在昏迷。
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拓跋廣雲吃完,将餐案放好。寒冷侵入骨髓,他從未感受過這樣的冷。甲胄被盡數剝去,羊皮袍子沾了陰濕,沒有火爐也沒有親人……真是落寞。
過了一會兒,牢門又被打開,這次是獄卒。這獄卒不情願地打開木栅門,“你可以出去了。”
拓跋廣雲懷疑是詐,“哦?”
“大哥!”拓跋碩雲小跑着跟上來,“大哥,咱們能回去了!”
真是一個毫無心機的傻子!拓跋廣雲腹诽着,依舊陰沉着臉起身。他撣去身上塵土,昂首闊步走向拓跋碩雲,“你像樣點。”
二人一路走出大牢,在旁邊馬廄随便牽了兩匹馬,就上馬離了雲州。一路上火光四起,天地驟然明亮,又驟然黑暗,拓跋廣雲的影子在地上忽隐忽現。他勒馬回望,眼前是一片祥和的雲州城,祥和得好像自己從未來過。“碩雲,你說漢人真的這麼頑強麼?他們不像我們野蠻,卻一次次在殘垣敗迹上複蘇。”
“漠北也很頑強啊。”
見拓跋碩雲不解其意,他便不再繼續說下去,“或者,我們從一開始就低估了這個敵人吧。碩雲,他們怎麼說?僅僅隻是放我們回去麼?”
“周國皇帝要迎立你做新王,阿爹不知道會不會好起來了。”
“讓我即位,便是擁立之功,我再想出兵也是出師無名。罷了,這個結果正是當初我想要的。那個女人想必不會再對拓跋部做什麼。我還以為她要篡位,”拓跋廣雲颔首,“她隻是想坑害我一番,讓我受一遍慕容策受過的苦吧。”
拓跋碩雲越來越聽不懂了。這個哥哥從小就比自己聰明,更是喜歡說些奇奇怪怪的話。總之,既然能回家,就不管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