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洲從小到大,就是争強好勝的性子。跟别人比,總要赢才甘心。馬球,他要杆杆入洞,射箭,他要箭箭中靶。
誰知來到了北境,遇到一個比自己還要厲害的胡人,更遑論本就比他高大的褚司南能文能武,穆天闊也比他高幾分。
可惡。
“都督不好了,馬場上有人打起來了!”
不出孟西洲所料,昨日的平和隻是一部分人對獨孤理沒有敵意,短時間内的歸順,必定有些人不服。他作為都督,自是要調停的,隻不過對于胡人太好,孟家軍這邊不好交代,對胡人不好,又有可能生亂。孟西洲急匆匆奔向馬場,依舊是昨日那般的天氣,冷風吹得人面若刀割,而面前的人分成了兩撥,最中間的一個人吵個不停。
孟西洲細看去,是北境都督府的一個百夫長,裘安都。穆天闊說過,此人最為血氣方剛,他便格外留意了一下。
很奇怪,裘安都身後的人對獨孤理怒目而視,但卻不似裘安都那般咄咄逼人。
“都督來了……”有人拉住了裘安都,哪知裘安都依舊是不改面目,“都督?閻羅來了我都不會放過這小子!獨孤理,你們胡人一天天的,就想着往南打,我們北境的兵,有多少是折在你們手上的?”
獨孤理沒有說話,昨天射箭時眼中的神采飛揚此刻如消逝了一般。
“你們還有臉降?老子不揍死你,怎麼報兄弟們的仇!”
“住手!”孟西洲一聲令下,阻止了裘安都。
裘安都對孟西洲絲毫沒有敬意,對于一個有經驗的百夫長而言,在戰場上生死都見慣了,莽撞無禮,不怕孟西洲這樣的毛頭小子。
“都督,你向着胡人?”
“漠北部落歸降,不戰而屈人之兵,總歸是好事一樁。”
“你就不想殺了他?”
“殺?殺人能解決問題?傷重的是我阿爺,你覺得我不氣?”孟西洲反問,“我也不是木頭做的,可是裘安都,打仗不能全靠匹夫之勇。獨孤部已經降了,他們以後會在北境待很久很久,久到胡人與漢人沒什麼區别。”
“我不能忍!”裘安都掙脫攔他的手,“我大哥二哥,都是被他們打死的!我不殺他,怎麼報仇!”
這樣樸素的仇恨,孟西洲自然是理解的。或是意識到剛剛的話不對,孟西洲遂又說道,“你殺了他,獨孤部奮起反抗,會死更多的人,說不定我也會死,我們都會死。孟家軍已經損了十之六七,你們想讓孟家軍全軍覆沒嗎?”
質問聲回旋在草場上,衆人鴉雀無聲。是的,面對一個殘破不堪的雲州城,和精銳盡喪的孟家軍,誰也沒有把握能夠徹底戰勝胡人部落。
相比起這些浮在水面上的,孟西洲更感興趣為什麼慕容策和獨孤理會在占盡優勢的時候選擇投降。
“獨孤狼主,請移步一叙。”
見衆人漸漸散去,孟西洲小聲問道,“獨孤狼主,你為何要投降?”
“漠北……活不下去。”
這磕磕絆絆的漢話聽得孟西洲無所适從,“哦,為什麼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