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外，月色襯紅衣。暗香浮動。

對上那雙水盈盈的桃花眼，南宮霁沒由來心尖一痛。她蹙眉，不動神色移開眼神。

宮門“吱呀”一聲從裡推開，閃過一團白色的影子。

一隻小白貓從門縫裡擠出來。它先是靠在南宮霁腳邊伸了個懶腰，又轉頭看到站在一旁的白幽姬，眼中閃過一抹光亮，興奮地 “嗷嗚”一聲撲向對方。

白幽姬早已料到。她嘴角含笑，動作娴熟地一把将雲團摟入懷中。

雲團很是熱情，一邊舒服地打着呼噜，一邊用毛茸茸的腦殼蹭白幽姬下巴。蹭到癢處，被白幽姬輕笑着一把按住。

南宮霁靜靜看着向來高冷的雲團，淡然道，“它很親近你。”

白幽姬心道，可不是嘛，在凡間，她給這個小東西鏟過的屎都能堆成一座小山。

想起從前種種，白幽姬嘴角上揚，眼中汪着笑意，擡眸看向南宮霁，“大概是我格外招人喜歡。”

南宮霁轉身，“随我來吧。”

推開厚重的門，庭院靜立。紅梅開了滿園，枝桠交錯，或橫逸斜出，或向上伸展。梅花于夜色中綻放，如同張開的唇。

擡眼望去，庭院深處，宮宇巍峨高大。朱紅宮牆莊嚴肅穆，琉璃瓦在月光下閃着金光，檐角風鈴搖曳。清淨奢華，但彌漫着揮之不去的冷寂。

白幽姬一眼看見點着燈的那間。

南宮霁順着她的目光，“那是我的屋子。其餘宮室都是空的，你可以挑一間居住。”

白幽姬點點頭。

若是沒有那一點燈火，整座宮殿就太過孤清。

白幽姬想起，她們從前的住所也是這般。深山空寂靜，十裡無人煙。暮色一合，隻餘她們窗口的一豆燈火。

微弱，但令人心安。

白幽姬垂眸摸了摸雲團頭頂。

這一路追尋沒有白費，她總算是找到她。

白幽姬含着萬千感慨看了眼南宮霁的背影。

盡管她不再認得她。

但沒關系。

她們像江心錯過的兩條客船，最終靠近了同樣的岸。

白幽姬前後看了看，指着最近的一間道，“就它吧。采光不錯，很适合我早上起床迎接太陽。”

“還有，”白幽姬頓了頓，“我喜歡你窗口這枝梅花。”

二人繼續提燈向前。

“玉衡宮的弟子收由各宮管教，你是第一個踏入承明殿的人。”南宮霁突然開口，聲音沉靜，聽不出一絲感情。

“不勝榮幸。”白幽姬笑眯眯的。

她們來到最高的一座殿堂前。白幽姬擡頭，看見額匾上龍飛鳳舞寫着“藏經閣”三個大字。

南宮霁推開門扉，燈光随她消失在門檻後面，“你雖拜入玉衡，但我們沒有師徒關系。”她的背影漸行漸遠。

白幽姬聽這話走向不對，腳步一頓，停在殿外。

身邊沒了光源，濃郁的黑暗如潮水般漫過來。她就獨自站在暗夜裡。

南宮霁身形頓住，寂靜裡一道影子遺世獨立。她緩緩轉身，目光沉靜如水，凝望着白幽姬的方向，靜靜等候。

周圍都是漆黑的，隐約看得見整齊的書架上摞滿了書。隻有南宮霁身邊落着一圈光暈。

那光映在白幽姬眼底，“宮主這是什麼意思？”

“你的修為少說在大乘境，想必有自己的修煉功法。無情道未必适合你，但你可以留在藏經閣學習。”南宮霁的聲音在曠大的殿内變得遙遠陌生。

“那為什麼……”

“你身份可疑又行蹤莫測，與其放任你在外面胡鬧，不如留你在身邊。”南宮霁擡手，“嗤”一聲，殿内的火燭盡數點亮。

她側臉的輪廓在跳動的燭光下更加分明。

白幽姬睫毛抖動一下。她早知南宮霁願意收她入門，必定不是想同她叙舊情。但聽到赤裸裸的真相，她還是心下一酸。

冷臉思考了十幾秒，白幽姬很快調整好心态。算了，對一個修成無情道還失憶的人，能苛求些什麼呢？不管怎樣結果是好的。

人要多往好處想想，不能老鑽牛角尖，有害精神健康。

“你都如此說了，也好。”白幽姬妥協。她輕歎一聲走進殿内，眸光投向走廊兩側的書架。指尖劃過書脊，最後頓在一本《靈植培育與藥田管理手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