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去多注意安全。三界險惡，但你也不要太窩囊了。遇到壞人，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知道嗎？”白幽姬絮絮叨叨，第一次有了給人當師傅的實感。

從前白幽姬雖然收徒，但于徒兒的教導上并不多花心思，經常為了談情說愛見不着人。所以膝下統共兩個徒弟，皆是放養。

此次同紅塵客一起經曆了這麼多，她心中久違的愧疚湧上來。

白幽姬思慮一下，從置物簡裡拿出一鼎發冠，交給紅塵客，“這是護生冠，裡面注入了大乘期三成功力。戴在身上，危急時刻可以保你性命無虞。”

“你這一去，再遇到攔路搶劫的，可沒人護着你了。”白幽姬憂心道。

“師傅你放心好了，我一下山就找個地方閉關。”紅塵客咽下口中的包子，擦了擦嘴角。

白幽姬甚感寬慰，“真不容易，你總算願意在修行一事上用心了。”

紅塵客疑惑，“師傅你在說什麼？我說的閉關是找個地方寫話本。”

她心中升起豪情萬丈，“我已經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梗，就拿你跟師娘的真實身份來寫，絕對賣爆！”

“放心吧，”紅塵客拍拍胸脯，“這書一經發行，師傅你的口碑就扭轉有望了。”

白幽姬噎了一下，“我什麼口碑？邪魔外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看客們最喜歡名門正道高嶺之花被邪魔外道拉下神壇的戲碼。我在文壇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不會錯的。”紅塵客眨眨眼。

說話間，馬車到了。

白幽姬看着紅塵客從容爬上馬車的背影，想了想，還是說道，“下山若尋到了你師姐的蹤迹，記得給我來信報平安。”

聽到“師姐”二字，紅塵客的身影僵直了一瞬，又很快恢複正常。她答應下來，沖着白幽姬招手，示意對方不必再送了。

看着車馬走遠，白幽姬轉身向山裡走去。

……

再回到玉衡宮已經是晚上了。

白幽姬被請進内室，同明瀾座下的大弟子芷筠大眼瞪小眼。

“宮主同長老們去議事了，吩咐你等在此處。”

白幽姬心不在焉地品着茶。

外面還在下雪，雪花簌簌飄過窗棱，剛落到地面，就因仙力消融。因而玉衡宮内并沒有積雪。

百無聊賴中，忽聽得燈花一爆，門外有腳步聲響起。

白幽姬心下一動，“刷”地站起身來，轉頭對上芷筠驚異的眼神。

門外的腳步聲卻不作停留，漸行漸遠。

哦，原來不是她……

白幽姬又若無其事地坐下。意識到自己此舉太不矜持，她閉目輕歎，壓下心中的焦躁。

快等到後半夜，南宮霁才姗姗來遲。

她帶着風雪推開門，手持一盞宮燈，眉間略有疲色。墨玉的瞳仁裡似有半明半晦幽深的霧，睫毛結了冰，在夜色下映出幾分陌生的脆弱。

讓人想起伫立的鶴，好像下一秒就要飛走了。

宮燈在地下投出一抹昏黃。南宮霁深深看了她一眼，開口道，“走吧。”

白幽姬本來等上了脾氣，看到對方的一瞬間，無論什麼心情都煙消雲散。

兩人一前一後走過紅牆金瓦。兩側梅樹高大，枝葉掩映。月光照在睫毛上，忽明忽暗，連帶着白幽姬的心情也忽冷忽暖。她想着重重心事。

滿路寂靜，唯有腳步聲笃笃。

也不知走了多久，南宮霁終于停下腳步，“到了。”

二人來到漆紅的宮門前。宮苑紅牆之上，幾樹梅花枝逸橫斜，冷香四溢。

白幽姬一路沉默，看到此情此景，終于有了話頭，“這都是你種的？”

“不是，”南宮霁敲門的手一頓，卻不願深談，“很久以前，别人種的。”

哦，别人。白幽姬快準狠地抓住了重點。

看來有故事。白幽姬很是善解人意的轉過眼神。

她壓下枝頭一朵，湊在鼻尖聞了聞，沖着南宮霁粲然一笑，“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梅出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