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灰心嘛,我們繼續練,跟我喊,汪!”
大胖堅持不懈地仰頭喊:“嗷嗚——嗷嗚嗚嗚——”
洛清用手箍住它的嘴:“好了你不要再叫了。”
教不會,根本教不會,小洛老師很挫敗。
“突然感覺小花這個名字不是很适合你,要不然你還是叫小笨蛋吧。”
大胖急于發表自己的看法,剛要繼續嗷嗚,一雙無情的手再次箍住它的嘴:“噓,小嘴巴,不說話。”
“嗚……”
小狗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洛清的“魔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寫滿了抗拒,嘴爪并用,想要咬那隻可惡的手,卻總是比洛清慢一拍。
“算了,”洛清實在教不會,隻能放棄,安撫地摸摸小狗的腦袋,“你這麼喜歡嗷嗚,還是不要勉強了,不會汪汪叫也沒什麼呀,有我在你不會被其他狗欺負的。”
一人一狗的玩鬧過程自然被暗衛如實彙報給李承烨。
高睿聽了直咋舌:“這冒牌貨可真是……他怎麼連狼和狗都分不清?”
“此人要麼真蠢,要麼極擅僞裝。”李承烨冷笑一聲,自然認定洛清是後者。
大胖分明是隻幼狼,得多瞎的眼睛才能看成狗?
隻不過印象中,似乎也有一個人指着狼說:“好帥的狗狗呀,我想養。”
是誰呢?李承烨一時有些想不起來。
這般蠢得出奇之人,他不該忘記才是。
然而有些記憶被層層濃霧包裹、掩蓋,隐秘至極。他非但沒有想起來什麼,反而開始感到頭痛。
一些陌生的片段不斷在腦海中閃現,畫面裡的人臉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李承烨有些頭疼,用力按了按太陽穴,啞着嗓子吩咐:“傳太醫。”
于是王太醫再次登門,為李承烨把脈過後,微微皺眉,謹慎的琢磨用詞:“殿下這是……思慮過度,想是夜裡睡不安穩才會如此,臣給殿下開些安神助眠之藥,喝上幾副就無大礙了。”
這倒奇了,李承烨愛用安神香,睡前點一炷,能一覺睡到大天亮,期間從不起夜或是驚醒,怎會睡不安穩?
他輕輕敲了敲桌面,面無表情地看着額頭直冒汗的王太醫:“說實話。”
“回、回殿下,臣無能,實在查不出病因。”
王太醫小心翼翼地偷瞄一眼太子殿下的臉色,又深深的将頭低下去。
他真慘,真的。
太子頭疼的症狀由來已久,可這些年無論針灸、喝藥,還是按摩,全都是做無用之功,他找不出病因,也就束手無策,每每硬着頭皮為太子診脈之時,王太醫都覺得自己這個庸醫定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也許他隻是不擅長治頭疼,其他病症還算得心應手,因此他還是很得太子重用。
“罷了,”李承烨倒也沒說什麼,轉而問起另一件事,“洛清的病,你可有頭緒了?”
王太醫替洛清診脈過後,隻說病症奇特,需要好好翻翻醫書才能确定。
“回殿下,洛公子确實有心疾,至于為何渾身異香……依臣之見,洛公子應當是中了媚.毒——透骨香。”
不等李承烨問話,他主動為其解惑:“此毒十分陰險,是南風館用來控制烈性男子的手段,中毒者服下後會逐漸喪失理智,變得一心隻想與男子……”
王太醫頓了頓,到底沒把剩下的話說出口,面帶憐憫地輕歎一聲:“此毒沒有解藥,發作之時心髒劇疼無比,隻有與男子歡.好.纏.綿才能緩解一二,且發作次數極其頻繁,可以說是離了男子便不能活。”
李承烨挑了挑眉,他倒是沒有想到洛清的心疾确有其事。
這種毒多半是被人逼迫服下,而手段陰險至此的,除了他那好三弟還有誰?
他嗤笑一聲,嘲諷道:“李承乾還是喜歡搞這種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人前溫文爾雅,人後包藏禍心,跟他那個口腹蜜劍的娘一樣虛僞。”
王太醫的頭更低了,假裝自己沒有聽見太子編排聖寵優渥的宸貴妃母子。
皇後早逝,宸貴妃代掌鳳印,三皇子又被賜名“承乾”,顯然說明當今聖上對其寄予厚望。但陛下卻仍對太子寵愛有加,因此太子一派認為他們還能争上一争,奈何太子本人……實在是不争氣。
誰都想不明白,為何太子面對三皇子的明槍暗箭從不反擊,為何他面對形勢如此嚴峻的奪嫡之争非但沒有半點籌謀,反而還三天兩頭作天作地行荒唐之事,深受朝臣诟病。簡直就好像故意給三皇子做陪襯,巴不得早日從太子之位上滾下去似的。
這不,太子上個月剛把自己從東宮作到“太子府”。
王太醫實在為李承烨可惜——相對于其他嫔妃,陛下對先皇後可以算得上情深義重,自然也就分外寵愛皇後所出的嫡長子,無論太子這些年做過什麼樣的荒唐事都隻是小懲大誡,總是舍不得重罰。太子的舅舅更是手握兵權的威遠侯,這樣好的配置,就算是個阿鬥,太子一派也有絕對的信心将其扶起來。
可是您猜怎麼着急?诶,太子他就是非要作死!
先皇後忌日,身為人子的太子非但沒有去太廟祭拜,反而跟着三皇子等人一起飲酒作樂,回府之後更是荒唐到白日寵幸美人,此事傳進陛下耳中怕是要大禍臨頭。
王太醫真是對太子恨鐵不成鋼,暗暗長籲短歎,恨不得撲上去,死命搖晃太子的肩膀,大喊:你清醒一點!不要仗着陛下寵愛就為所欲為啊!!
他自以為隐蔽,卻不知他的面目表情已經暴露一切,所思所想均被李承烨看在眼裡。
“來人,送王太醫回去。”
四下無人之後,高睿面帶難色為王太醫求情:“殿下,王大人他隻是……”
李承烨淡淡道:“替孤沐浴更衣。”
按照祭奠的規矩漱口、淨手、焚香沐浴過後,李承烨換上素白的孝衣,高睿不禁老淚縱橫:“若皇後主子知道您為她抄血經祈福以至舊傷複發,定是要心疼死。”
佛堂裡供奉着先皇後的畫像,畫中的女子眉目和善,溫柔地注視着主仆二人。
李承烨一言不發跪在蒲團上,将那一沓厚厚的,以鮮血為墨抄寫而成的《往生咒》一張張燒掉,靜靜地看着它們被火舌吞沒,化作灰燼。
火光明明滅滅,襯得他如玉的面容分外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