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大早。
謝君意很早就被叫起來,身旁的翠翠為她梳妝,另一個丫鬟正在替她收拾行李。
按照那日的聖旨,今日她得入宮了。
上次和姑姑鬧的不愉快,皇帝看來很想讓她彌補。所以在給謝君意的聖旨上特地提了提讓她住進椒房殿。
也不知道是不想分出人手再監視一個還是真的想當好一個促使家庭和睦的好姑父。
不過謝君意覺得是皇帝自己嫌麻煩罷了。
進宮的路和之前一樣長。
到了宮門外,謝君意又換了皇帝賜給她的宮中專用轎攆。
幾經輾轉,她終于……
被人攔下了。
“你是何人,為何在宮中也能乘攆?”容貌昳麗、穿着淡紫宮裙的女子停下了腳步,好奇的問向轎子裡的人。
昏昏欲睡的謝君意聞聲立馬來了精神。無他,隻是好奇這宮中還有人不知道她謝君意的轎子是何模樣的?難道她嚣張跋扈的形象還不夠深入人心?
那可不行!她可是立志要做第一的人,除了大齊第一美人,這大齊第一纨绔她也覺得不錯并且為了這個稱号努力了好些年。
于是謝君意輕咳一聲,清了清嗓音。
本來欲回話的擡轎的小太監一聽謝君意的聲音,馬上明白了謝君意的意思,立刻噤了聲。
謝君意伸出一隻纖細白嫩的手輕輕把轎子的布簾勾到一邊,隻隐約露出她精緻的下颚。
“來者何人呐?為何擋住本郡主的路?”謝君意聲線原本就特别、好聽,現在說話時還刻意夾緊了嗓音,顯出幾分妩媚,再加上尾音又微微上挑,使得妩媚中帶着些許的嚣狂。
光聽聲音和語氣,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此話一出,女子身旁的宮女臉色劇變,她忙壓低了聲音提醒道:“小主,是安陽郡主!”
話裡還帶着顫音,像是吓得不輕。
小主?
謝君意望去,隻見那美人臉上出現恍然大悟的神情,除此之外神情沒有一點害怕。
那身着淡紫宮裙的女子看上去不過十六七的模樣,長相極佳,還帶着幾分稚氣。
謝君意忍不住腹诽:又是狗皇帝的女人,多大年紀了還糟蹋人小姑娘,不要臉。
女子望着轎攆,眼神中多了幾分羨慕:“你可真好,我何時才能坐上轎子呢,從養心殿得走回明心軒得那麼長的路,腳都要走斷了。”
她的語氣很真誠沒什麼心機。
不過幸虧在這兒的是謝君意,就她說的那話,若是換了别的人,比如皇帝那一打小娘子,肯定她就被記恨上了。
她身後的宮女聞言臉色一白:“小主!”
女子立馬明白了,癟了癟嘴:“知道了知道了,這句下回不說了,這皇宮裡的規矩真多,我不想進宮了,我想回去賣豆腐。”
什麼叫“不想進宮想回去賣豆腐”,這宮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麼?
“小主!”
“好了好了,這句下回也不說了。”女子不耐煩道,語氣聽上去極其敷衍。
“噗嗤。”
謝君意被徹底逗笑了。
這狗皇帝哪裡尋來的妙人兒,可真有趣啊。
謝君意難得遇見這麼有趣的人,忍不住發善心道:“明心軒本郡主是送不了你,但是本郡主可以送你到禦花園,你要不要上來?”
椒房殿離禦花園很近,在整個宮中都屬于去哪兒都方便的位置,但明心軒卻完全相反,處在最偏僻的位置,從這裡走去起碼還得走半個時辰,從禦花園過去會少不少路程。
女子聞言,眼睛瞬間冒光:“要要要,不上是傻瓜!”
就像是怕謝君意反悔似的,都沒等謝君意再說話,她連忙就走了過來,三下兩下就爬上了轎子。
她的宮女站在原地,蒼白的臉上露出欲哭無淚和彷徨無措的表情,那表情仿佛在說:你知道對方是誰嗎就要,是不要命的要嗎?
但是無法,主子都已經狼入虎口了,她作為奴婢能做什麼?
于是宮女走到了翠翠身旁,明明百般無奈卻隻能硬着頭皮道:“姐姐,一路叨擾了……”
謝君意覺得——
這對主仆簡直太有趣了!
她笑彎了眼。
趙飛月剛走進轎子就瞧見了謝君意那笑,整個人驚為天人愣在謝君意面前,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好一會兒她才回神,随後不可思議道:“天呐,天上掉神仙妹妹了,還是個又美心又善的神仙妹妹!”
謝君意笑得不可開支:“你可比宮裡那些裝模作樣的大家閨秀可愛多了。”
趙飛月頭一次被誇獎臉上染上了幾分羞怯,她十分自覺地坐到謝君意身邊。小心翼翼地望了眼轎子外面的自己的丫鬟豆豆,悄聲對謝君意道:“我本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我就是個賣豆腐的。”
“賣豆腐的?”
謝君意是第二次聽見她說這種話,打量了一下她才挑了挑眉:“不像。”
趙飛月容貌昳麗,身着端莊,連坐都坐得端正,即便有幾句出格的話,但看上去總歸不像是出身市野。
趙飛月“诶”了一聲,連忙擺了擺手,展示出一言難盡的模樣:“裝的,都是裝的。”
“哦?”謝君意露出疑惑的表情。
趙飛月繼續道:“你不知道我裝得有多辛苦,我誰都不敢說。不過你長得好看心地又善良,我覺得你肯定是個好人。我覺得可以跟你說……”
她說着鬼鬼祟祟的掃了轎子裡一圈,确定沒有人在,才壓低了聲音繼續道:“我不叫飛月,我甚至都不姓趙。我就是蘭城柳西巷一個賣豆腐的,不是我自誇,我做的豆腐可好吃了,蘭城的人都叫我豆腐西施。”
怪不得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怕自己,蘭城離京城可不近啊。
但是趙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