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看見謝君意那般開心,雖然很不想但也隻能潑一盆冷水讓她冷靜冷靜,想起正事。
“郡主,還記得早晨的紙條嗎?”
謝君意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了,她正了正神色,對空氣道:“去找我娘,讓她來我房間等我,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空氣中一個“是”字,剛說出來就随風消散。
“阿七已經走了?”翠翠每次見郡主和阿七說話都有些緊張,她一邊覺得很厲害一邊又覺得郡主老是這樣,萬一阿七不在郡主豈不是很尴尬?
但是很明顯她想多了。
謝君意對翠翠道:“如今咱們要萬事小心,這皇宮看似風平浪靜,其實底下波濤洶湧。”
翠翠點頭應是,但轉念一想她又覺得不對:“那您為什麼老是在宮裡找太子殿下的茬?”
“你這小妮子,腦子轉得還挺快。什麼叫本郡主找他的茬,難道每次不是他們夏侯家故意來碰瓷本郡主嗎?”謝君意沒好氣道。
翠翠吐了吐舌頭,抱着謝君意的胳膊撒嬌:“哎呀,您就當奴婢口誤了嘛。”
謝君意伸出一指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少來這套。”
“不過……”
謝君意忽然頓了頓,眼神飄得很遠,裡面夾雜着翠翠看不懂的情緒:“無論是我找他茬,還是他碰我瓷。我們的原因總歸隻有一個……”
“什麼目的?”翠翠好奇道。
謝君意勾唇一笑:“當然是看不慣對方咯!”
翠翠再看,謝君意眼中哪裡還有什麼别的情緒,隻有打趣她那一種情緒。
翠翠意識到自己又被耍了。
她嗔怪道:“郡主,你怎麼又耍人!”
謝君意理直氣壯:“誰叫你這麼可愛,讓人忍不住想騙!”
翠翠,翠翠啞口無言,甚至還有點高興。
回到府中,阿七告知謝君意葉如玉已在她房間等候。
謝君意直接進了房間,并交代翠翠和阿七看守,嚴令沒有她的允許禁止任何人入内。
葉如玉在房間就聽見了謝君意的命令,心中一驚。
葉如玉還是第一次聽見謝君意這樣嚴厲的語氣,甚至把翠翠都留在了外頭。
于是當謝君意踏進房間的那一刻,葉如玉立馬迎了上來,擔憂問道:“你這樣認真,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謝君意扶着葉如玉走到桌子旁:“先坐。”
“你今日進宮,是不是你姑姑……”葉如玉問到一半突然臉色一變:“你的臉怎麼了?誰打你了?誰敢打你?”
葉如玉的語氣從疑問變得很憤怒,她心疼地望着謝君意的臉。
哪怕謝君意再頑皮葉如玉也隻是說兩句從來都沒舍得打過她一下,更别說謝如風,連說都舍不得說一下。可如今人好端端地在京城怎麼就能被人打了呢?
葉如玉手擡起來又不敢碰,聲音都在發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心疼的:“疼、疼嗎?”
謝君意拍了拍葉如玉的手:“娘,我不疼。您别生氣。”
葉如玉拍案而起:“是哪個不要命的居然敢碰我的女兒?是欺負謝家無人還是欺負我葉家無人?”
“哦,是姑姑。”
謝君意說完,葉如玉愣了一下,讪讪坐下了。
“既、既然是你姑姑,那、那一定有原因吧?”
謝君意:“……”
所以,你承認你剛剛說話聲音大了?
其實不是葉如玉不生氣了,隻是謝如蘭和謝君意,一個老謀深算,一個精靈古怪,她們一個敢揮巴掌,一個敢接巴掌,這件事就一定有問題。
要知道謝如蘭雖然會點武功,但謝君意可是武功超群。要是謝君意不樂意,誰打誰都不知道呢。
果不其然,謝君意下一秒就遞給葉如玉一張紙條。
“皇帝召我進宮看望姑姑,但我去的時候發現椒房殿的宮女太監都被換過。我假意發怒放下豪言要血洗椒房殿,還辱罵了皇帝。”葉如玉邊看紙條邊聽謝君意說。
“姑姑出現後拍了拍我的手,暗中遞給了我這張紙條。”謝君意說完葉如玉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你姑姑怕是被監視起來了。”葉如玉道。
謝君意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而就在這時,有人來了。至我離去之時,他都并未出現。”
葉如玉稍加思索:“是皇帝。”
謝君意繼續點頭,沒有一點意外。
“我與姑姑演了一場好戲,皇帝應該看得很盡興。”謝君意揉了揉自己的臉,臉上還有一些刺痛。
她半開玩笑道:“為了演好這場戲,姑姑下手可不輕啊!”
葉如玉頓時又心疼起來:“下次一定要讓你姑姑好生補償補償你!”
謝君意忙試探性問道:“那要不娘你先補償補償我,比如放我一天假什麼的?”
葉如玉臉上的心疼立馬就沒了,她警惕道:“明天的相親,你休想逃!”
謝君意:“……”
真是她的親娘。
謝君意輕咳一聲,又将事情拉回正題:“姑姑如今中了毒又被監視着,我們一定要萬事小心。”
“可知道是誰給你姑姑下的毒?”葉如玉問道。
謝君意思忖片刻:“若我沒猜錯的話,是她自己。”
葉如玉臉色大震。
謝君意繼續道:“皇帝多疑,今日突然召我入宮怕是知道娘親在為我尋覓夫婿一事了。我身為謝家嫡長女,謝家唯一的繼承人,多少人盯着我夫婿的位置。
哪怕我名聲再臭,也會有更臭的臭蟲撲上來,想從我身上撕下一塊肉。皇帝是不會隻看着别人撕下謝家的肉而毫無作為的,比起别人,他更想知道夏侯家怎麼樣才能完全吞下這塊肉,而且最重要的是,吞下肉的人不能威脅到他的地位。”
謝君意徐徐道來,葉如玉看着謝君意那除了思考沒有别的表情的臉。
人人都道她謝君意會投胎,誰又能明白謝家外表榮華背後其實是一座将傾的大廈。
謝君意生來就沒有選擇,如果謝君意不是謝君意,她早在十年前就變成一堆枯骨了。
葉如玉眼神複雜而心疼。
她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又是一片堅定:“你姑姑中毒一事,皇帝未必不知道。否則不會撤了她的太醫。”
“是。”
“所以皇帝會妥協?”葉如玉緊跟着問道。
隻見謝君意搖了搖頭:“相反。你會害怕瞎了眼的老虎,還是害怕被囚于籠中的狸奴?”
葉如玉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