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越隻感覺眉心一陣刺痛,他幾乎在瞬間就反應過來了對方是誰。他擡手下意識要去抓罪魁禍首,而她卻更快。
她蓮步一退。紅色的飛袖從夏侯越臉龐飄過,那麼輕柔那麼順滑。
濺起的水花灑在夏侯越的手背,冰冰涼涼。
她腳尖退于荷葉之上,另一腳後揚在空中,腰肢纖細柔軟,紅色水袖盡情飛舞。
也許因為退得太快,她站穩時臉上的輕紗還微微飄拂。
輕紗之上,是她生來就有的一雙含情目,勾魂攝魄。
她美得就像敦煌壁畫上的神女,夏侯越第一次萌生出了“怪不得她說她是大齊第一美人”這樣的想法。
“嘻嘻,夏侯越,你也破相啦!”謝君意叉着腰,得意十分。
夏侯越:“……”
神女?
嗯,如果她不說話的話。
不過,也?
夏候越擡眸。
說起來,謝君意一向最得意她那張臉,今日怎麼舍得把它給遮上了?
夏侯越探究的眼神落到謝君意的面紗上。
不過“因為被打了一巴掌所以臉腫起來”這種糗事謝君意是絕對不會告訴夏侯越的。
并且,絕對不能讓他發現!
于是,在夏侯越擡眼看過來的時候,謝君意就立馬蜻蜓點水一般往後退了好幾步,一直退到另一邊的岸上。
夏侯越何等聰明,對謝君意又何等了解。一看見謝君意後退的動作就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
夏侯越就算看不見也能猜到:“怎麼,臉破相了不敢讓孤看?”
謝君意嘴角一僵,很快她就又勾起一抹笑,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什麼破相?不要因為你醜就詛咒本郡主呀,夏侯佩佩~”
夏侯越對此,隻是勾了勾唇:“孤不是醜,孤隻是臉皮沒你厚。畢竟,孤三歲的時候不會尿床,更不會在尿床的時候說是床自己尿的。”
謝君意:“……”
靠!
三歲的事你也提!
謝君意臉色發黑。
秦婉看着夏侯越,突然覺得很陌生。
傳聞裡,太子殿下俊美非凡,但如高嶺之花,隻可遠觀。
今日與她泛舟湖上,她覺得傳聞隻對了一半,太子殿下的确俊美,但為人更加和善,不是什麼高嶺之花。
但現在,她卻覺得之前的一切都是錯的。眼前的人會鬧會笑,也會因為一個人手足無措,對她惡語相向。
如今,秦婉眼中的太子殿下,是君,也不是君。他是個鮮活的人,也許有朝一日她也能與他這般平等對話。
秦婉眼裡有光。
夏侯越沒注意到,但是謝君意注意到了。
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又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夏侯越一眼。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麼個僞君子也有人喜歡?
不過謝君意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們要做什麼就與她無關了。
于是謝君意打了個響指,對蓮花池對面的翠翠道:“翠翠,撤!”
翠翠舉起手:“得嘞!”
夏侯越看着謝君意喊完,又看着她對自己做了個鬼臉,然後提着裙子跑路,深深氣笑了。
謝君意這個讨債鬼,每次招惹完他之後就拍拍屁股跑路,真當他拿她沒有辦法是嗎?
夏侯越轉頭看向小允子:“孤記得謝夫人最近也在搜羅年輕男子的畫像。”
以謝家如今的地位,即便有個風吹草動都能讓整個京城抖一抖。更何況是謝夫人親自出馬。這件事小允子也略有耳聞:“謝夫人最近也在給安陽郡主擇偶,要了許多年輕男子的畫像。”
“為安陽擇偶?”
夏侯越笑了,但笑意不達眼底:“安陽敢選,他們敢接嗎?”
不過這不是他該關心的事,他隻關心:“你去打聽打聽,安陽與誰約了見面。”
小允子有些為難:“殿下,貴女相親,怕是不會輕易打聽得到。”
除非他們自己透露,但若相看過了也就罷了,若是相看不過那明擺着是傷面子的事情。
夏侯越卻斬釘截鐵:“若是旁人不一定。但若是安陽,就一定能打聽得到。”
畢竟安陽可是個香饽饽,任誰都想湊上去咬兩口。
呵,十幅裸男畫?
呵,當衆被打的臉?
呵,蓮花池?
不止安陽想找他算帳,他也想找安陽算帳呢!
安陽。
秦婉聽着,心中一震。
她一直深居簡出,對京城的事不太了解。
但是安陽郡主她也是知道的。
安陽郡主謝君意,含着金湯匙出生,什麼都不用做就擁有了一切,那是個讓人羨慕嫉妒的女子。
原來方才的女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安陽郡主。
這就解釋得通了。
她為什麼能在宮中乘轎,為什麼敢直呼太子名諱,為什麼毆打太子而有恃無恐,又為什麼可以直接無視自己。
因為她是安陽郡主,那她就有這個資格。
秦婉想起方才那紅衣少女鮮活的模樣,眼裡有些羨慕。
安陽郡主,從出生起就輕而易舉得到了一切幸福,更從出現開始也輕而易舉的奪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自己沒有那樣的背景,是否還能有一天得他平等對待?
秦婉的目光落在那挺拔俊秀的背影上。
*
直到出了宮坐回謝家自己的馬車,謝君意都很高興。
在蓮花池畔扳回一成,是謝君意夢寐以求的事情。
哪怕隻是彈了一下夏侯越的腦門,謝君意都開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