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汜被困住了。她明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卻怎麼也沒辦法從夢中逃離。
陰沉的天色下,身後的通道緩慢閉合,随後消失不見。裡面的人再也逃不出來了,她是這個百人逃生場中唯一的幸存者。
她很熟悉這個場景,因為她剛剛還用它來激活過那個可以掩藏氣息的道具。這是她很久以前的一段親身經曆,是她離絕望最近的一次,可為什麼自己會在這種時候被困在這裡?
這算什麼,人生閃回嗎?
她要死了?這怎麼可能!
用寬大的深色袍子罩住一身的血污,掩藏住不容樂觀的身體狀況,盡量平穩地在安全區縱橫的街道上趕路。她盡力繞開了所有可能起沖突的地點,卻還是在兒童公園門口被一群比她大幾歲的孩童攔住了去路。
他們顯然認出了自己,臉上挂滿了不懷好意的興奮。
“有事?”江有汜不耐煩地問道。
他們沒有回答,小聲地交談了幾句,随後肉眼可見地更加亢奮了,一點點開始縮小包圍圈。
江有汜将袍子攏得更緊了,側身朝離自己最近的人撞了過去,再一腳踹開另一邊伸手抓她的人,迅速逃之夭夭。
他們發出憤怒的吼叫:“攔住她!”
江有汜在心底冷笑了一下,七拐八拐地将他們甩在身後。在下一個路口,她又迎面撞上了兩個攔在前面的人。
顯然雙方都對這一片非常熟悉。
江有汜預料到了什麼,迅速撞破兩人的攔截,卻又在路口被人一拳砸在了鼻梁上。
“你……他們隻是太生氣了,你隻用讓他們打一頓消消氣就好了……”
她踉跄着後退半步,捂着鼻子擡起頭,隻見眼前高瘦的小孩說完這句話便死死咬住了下唇,神色複雜地看着自己。
“然後像你一樣,加入這一小團體,在嚣張行事和放低姿态之間反複橫跳,招惹一些不該招惹的團體,柳親宜?”
江有汜不想與她多費口舌,丢下這麼一句話就要離開,卻在錯身之際被她牽制住了胳膊。
在她與那人纏鬥起來之時,先前二人從地上爬了起來,被她再次踹倒也不放棄,像狗皮膏藥一樣死死地纏住了她的兩條腿。
“她在這裡,她在這裡!”
像極了随主人打獵的犬狗。
身上的傷口裂開得更大了,又疼又冷。
大部隊聞聲趕來。有的人扯住了她的頭發,有的人控制住了她的四肢。
江有汜咬牙,一頭撞上離她最近的小孩,絲毫不顧自己的頭發還在别人手上。
“我的鼻子!”那人尖叫着往後退,但立刻就有另一人補上了他的空缺。
身上的袍子被他們掀開,傷口在他們的手下反複地往外滲着血。
他們笑着将她拖進兒童公園,将她反綁在石頭上,推進深坑裡。
這顯然是一個準備了很久的計劃。在此之前雙方随一直都有矛盾,但她從未把這當一回事過。
被緊束的四肢根本無力掙紮,額上的鮮血汩汩直流。她瞪着眼睛看向那群俯視着她的小孩,換來的卻是他們更加高亢的笑聲。
這群膽小鬼也就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會這麼硬氣了!
他們沒有堵住她的嘴,她也沒有尖叫求救。在這裡,尖叫隻是生活中嘈雜的背景音樂,沒有人會理會他人的求救。
泥土一點點掩埋起深坑,連帶着深坑之中的女孩。純粹快樂的笑聲沒有參雜任何的惡意,卻惡得令人渾身發冷。
江有汜沒有别的辦法,隻好用力弓着身子,将口鼻埋進身體裡,盡可能留出一片可供呼吸的空間。泥土蓋住腿腳、沒過耳廓、濺進眼裡……她閉上眼,不再理會他們的嬉鬧。
栀子花從上端飄落,被一起碾進泥土中,破碎的軀體散發出愈加濃烈的香氣,混雜着濃重的腥味。
這幾日陰雨連綿,小雨又在此刻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滴滴答答砸在綠葉上、人臉上和泥土裡。
“啊,又下雨了。好讨厭下雨天哦。”他們抱怨着。
“雨越下越大了。我們走吧,一會衣服都要淋濕了。”
一個小孩指了指泥土中的江有汜:“那她怎麼辦?”
“誰管她啊!”他們這樣說着。
“嘻嘻!”
深坑幾乎馬上就要被填滿了,土壤在雨水的滋潤下愈發粘稠,流動着填滿所有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