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為什麼會後悔？”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沈妩有個猜測但是沒說出來。

芝娘不敢看她，而是扭頭看向窗外道：“那個時候，忽然有那麼個人對我那樣好，我拒絕不了。如果當初，我聽你們的就好了。我的心就像是個大洞，我以為史進能将它填滿，不成想加上孩子，它還是空的。你知道嗎？我竟然想勸史進離了黑雲衛。我知道這樣想不對，但是我控制不住的想。我能為他離開赤雲衛，他怎麼就不能為我離開黑雲衛呢？我一想到有一日，他會死在外面，我會變成寡婦，我就怕，怕的睡不着覺。妩娘，你說我是不是瘋呢？”

說完，她又給沈妩看了看她那滿是紋路的肚皮，“你說他是不是嫌棄我呢？”

“怎麼會這樣？要不找個大夫看看？”

“長在這地方，怎麼看。别說史進，我自個看了都嫌棄。一夜之間，僅僅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這樣。妩娘，你說我是不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吃這般多的苦。眼看着月娘都這般大了，我有時候還會憋不住尿。不說别人知道會怎樣，我自個先臊死了。”芝娘哀泣道。

“别胡說，女郎說過，根本就沒上輩子這回事。你先别急，巧兒如今也跟着王大夫學醫了，改明你找她問問。你也是的，咱們早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了，有什麼好害臊的，有病就得治，管别人怎麼的。”沈妩勸她道。

芝娘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就是不知怎的，總想叫人知道我如今過的很好，這才不敢露出半點不好來。”

沈妩聽了，歎口氣道：“你這麼說，我倒不知怎麼勸你了。往前我瞧着你也不似這般多愁善感，也不知是不是以前咋倆不熟的緣故，亦不知是不是别的什麼原因。就像女郎說的，多讀點書，興許就知道答案了。”

“哎，你說的是。跟你說了這會子話，我心裡好受多了。我再白囑咐你一回，千萬别跟人提起我今個說的。”芝娘有些不自在的道。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等多嘴的人。”沈妩見她情緒好些了，這便站起來道：“時間不早了，我還得趕着回棉莊，就不坐了。”

見她這般快就要走，芝娘難免有些失望，卻也沒留她，送她到了大門外，不見着人影，這才抹了抹淚，往屋裡走去。往常她總看不起麗娘，覺得她矯情事多，沒成想有一日她也會變成這樣。

沈妩這邊亦是感慨良多，隻也并未感到慶幸什麼的。她隻是在心裡囑咐自己，往後不管做什麼決定，一定得多問問自己的心。

說來也巧，還沒到寨口，先碰見了張二狗。這人見着她，就跟見着洪水猛獸似的，扭頭就跑。

“站住。”沈妩吼了一聲。

張二狗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有事？”

沈妩走到他跟前才道：“看到我跑什麼？”

“我這不是怕你笑我！”張二狗無奈隻得說了實話。

“誰笑你了。給我把腰闆挺直，歪歪扭扭像什麼樣子。”沈妩不怒自威道。

張二狗站直身子才小聲嘀咕道：“我又不是你的手下。”

沈妩點了點頭，“看你這樣子，該是好了。”

“難不成你是想安慰我兩句？”

“你不當回事它就不是事。”

“這話說在理，我記着了。”張二狗說完就要走。再說，他萬一又看上她怎麼辦。

沈妩這回沒叫住他，轉身繼續往寨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