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說定了。棉花的價值想來你也看出來了，這東西可不止我們這能種，如果你能給我弄來糧食和武器，我出棉種不說還包教包會。”

趙悅年皺着眉道，“糧食好說，武器卻是有些難辦。”

沈碧桃推廣棉花種植，原就是為着百姓。畢竟每年凍死的人實在太多了，往年她沒關注，如今掌事了才知曉。聽趙悅年隻說難辦，她想了想又加了個籌碼，“水泥和精鹽我也可以賣給你。”

趙悅年聞言點了點頭，“裴卻金你也認識，他原就是在為我做事。我會去信叫他來一趟，到時候你再跟他詳談就是。”

沈碧桃看了他一眼，這才點了點頭。她道，或許真有裴卻金這個人，隻是這厮偶爾會借用這個身份行事也不一定。

因着花瑩隻是借馬大郎家的院子出嫁，大部分來人都直接往張家去了。來馬家這邊吃席的人原就不多，還回去的東西自然也少。想回家的家去，離的遠的也被請去了張家那邊，這邊很快就都散了。又因着還有嫁妝和聘禮這些東西沒理清，花羞隻得多待一日。照她的意思，她巴不得今個就回城裡去。沒看見他們在，馬大郎夫妻兩個都搬到了前院去住了。

花瑩躲在屋裡，原還覺得清淨。隻到半日過去，也不見人來問她一句，她這才開始慌了。她不是沒想過退親後會是什麼樣，她以為是跟以前一樣，罵過她就完了，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可今個的一切順利的出乎她的意料，反倒叫她不安起來。她自個想了又想，覺得是自己這回闖的禍太大了。轉了好幾圈，又打開窗戶偷偷觀察了好一陣。确定不會再來人了，這才脫了嫁衣，連着頭上的钗環也都摘了，隻着素色單衣就出門找花羞去了。以至于她才進了花羞的屋，人就凍的打了個噴嚏！

花羞正自傷心難過，馬威抱着梨兒在邊上哄她。見她這般走進去，第一時間可不就心疼上了。可想着她今個做的事，卻是什麼都沒說，把臉偏到了一邊。

馬威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花瑩一眼，這才抱着梨兒避了出去。平日裡，他隻把她當孩子，這還是她第一回叫他用男人的目光看她。少女的身段雖比不上成了親的婦人，卻也不失可愛。這想法一出，連着馬威自己都驚了。他連忙反思，是因為最近跟三弟走的太近了，還是因為太久沒碰花羞了。花羞也是，自從有了孩子，就不讓他碰，還說隻想叫他看到她最美的樣子，他也是沒辦法。搖了搖頭，這才叫腦海裡的才生的那絲旖旎給掐斷了。

花瑩也沒料到馬威會在屋裡，隻這會子退出去也不好，可不就裝作失神沒看見。隻見她噗通一聲跪下後，膝行到花羞跟前，一把抱住了她的雙腿，哭道：“姑姑，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别生瑩兒的氣。瑩兒能依靠的也隻有你了，你千萬不要不要我。”

這還是她進城後，在城裡學的把戲。

除了花瑩剛來的時候，花羞何曾見過這般狼狽的她。想起她來時隻小小一個人，許是自己沒教養好她也是有的。忙伸手扶起她道：“這冷的天，怎的隻穿這麼點就出來了。沒被外人瞧見吧？幸好你姑父不是外人，不然你名聲要不要呢？你就是想叫我心疼你是不是？可你這回也太不像話了。你這麼一鬧，不說以後還怎麼說親，桃兒怕是不會再管你了。”

花瑩想說不是遮掩過去了，話到了嘴邊又改口道：“是我的錯，表妹不想管我也是該的。”

花羞見她沒頂嘴，以為她終于長大了，這才起身去找自己的厚衣服，給她披上後才道：“你果真知道錯了，倒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我原就打算讓你嫁去城裡，這樣咱們娘倆個也能做個伴。偏你心高，這個覺得家世不行那個覺得生的醜。被你李嬸子撅了兩句，你就想着搬回莊裡來，哪裡就有這般大的心氣，人家沒嫌棄你是在土匪窩裡長大的就是好的。你看姑姑，生的這般模樣，不也就嫁個山匪嗎？你的年紀眼看着就大了，要是想嫁就得抓緊。要是不想嫁人，姑姑養你一輩子也不是不行。”說完，還幫着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發。

花瑩不依的道：“姑姑！你以前可不是這樣跟我說的。”

“唉，在山裡住的久了，都忘了外面是什麼樣了。你别想總想着跟桃兒比，這世上就沒幾個能活的像她那般自在的。”花羞頗有些感慨的道。

花瑩坐起來道：“還不是表妹不願意幫我，不說張紀淮，她對慕今有救命之恩。隻要她一句話，人還能不願娶我？早前的楚晚鴻也是，人是她的侍衛，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她就是看不上我罷了。”

花羞戳了戳她的額頭，“你也就看上他們的臉呢？豈不知真正過日子，光有張臉可不夠。人不喜歡你，你便是嫁給他們，又能過上好日子不成？”

“那倒也是，可嫁個好看的也比嫁個我不喜歡的醜八怪強。姑姑你自己嫁了個好人，日子過的甜甜蜜蜜的，難不成就不許我也找個合乎自己心意的？”花瑩堅持道。

“人二狗哪裡就生的醜呢？”

“他不醜，也談不上好看不是。他自己倒是會吹，說表妹如何如何看重他，可人沈妩手底下都管着有一百多人了，他還是整日四處閑逛，日後能有什麼出息。”

花羞不贊同道：“這你倒是說錯了，不說桃兒，就是沈郎在世的時候，亦是誇過二狗的。”

“那又怎麼樣?沈妩都看不上他，我為何要嫁他。也就是他脾氣好，願意哄着我，我才給他幾分好臉。都說了我是一時沖動，過後又不知該怎麼跟他解釋，這才拖到現在。這事的确是我做錯了，我以後再不會了。”花瑩保證道。

“你呀你…這事就這麼過去了，以後也别再提了。你還是想想你以後怎麼辦吧？”

“姑姑，你當初是怎麼看上姑父的？”

花羞聞言面上一紅，卻是笑而不語。

花瑩見了越發的好奇，“姑父又不在這，姑姑你有甚好難為情的。”

花羞道：“你一個姑娘家的，問這些也不害臊！”

花瑩也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花羞這麼說她反倒是明白了。寨子裡的嬸子們說起葷話來不比男人膽小，她就曾聽她們說過，說是馬威長了個好腰，看着就得勁什麼的。這麼想着，她的臉也紅了起來。

花羞忙轉移話題道：“罷了，你也别太操心。等回去後，我去求求大嫂。她如今是縣尉夫人，認識的人自然比你李嬸子強不少。你李嬸子這人也不誠心，往常在寨子裡的時候她什麼樣，現在倒是拿起喬來了。你姑父這個親弟弟，難不成還比不過個妾生的庶子不成。沒事的時候，你也往那邊多走走。大嫂她沒個女兒，你去她肯定喜歡。隻你這脾氣得改改，以前在寨子裡也罷。不論是你沈姑父在的時候，還是你表妹做寨主的時候，都由得你胡鬧，現在卻是不行了。你表妹如今雖補了個爵位，一來是虛職，二來她隻是個女人，人不敬她也沒法子。你可聽明白了沒？”

花瑩聽她說了這麼一堆，心裡又不耐煩起來。眼見着自己又要後悔，她忙點了點頭。形勢比人強，她還是先忍忍吧。

花羞見她聽進去了，這便也不再多勸。這便喊了馬威進來，讓他把孩子給自己，叫他自去張家喝酒去。

花瑩也不知怎的，馬威走的時候，她鬼使神差的看了他的腰一眼，果然是蜂腰猿背。許是她的眼光太過大膽，竟叫馬威察覺了，就那麼一回頭兩人的眼睛就對上了。花瑩忙低下頭，隻覺得臉上滾燙一片。又想着馬威對花羞極好，肯定不會多想，複又擡起頭笑道：“姑父，才我哭着進來的事，你可千萬别與人提起，不然我可就沒臉了。”

馬威還沒說話，花羞先道：“你姑父可不是多嘴的人。”說完，又逗起懷裡的女兒。

馬威點了點頭，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