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怎麼也在這?”張二狗哀怨的看了慕今一眼道。
慕今不知兩人之間的官司,這便笑着道:“都是同袍,羞什麼。”
沈妩雙手抱胸道:“啧啧啧,幸虧我來了,不然我還不知道你是這麼個德性!”
“她不一樣。”張二狗說完也不哭了。
慕今若有所思的看了兩人一眼,點了點頭道:“你們聊,我去前面了。”
張二狗也想走,卻被沈妩叫住了。
“急什麼,說說。哭什麼?我給你開解開解。”說完,她就坐到了旁邊的樹根上。
張二狗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想起了些傷心事。你還沒說你怎麼會在這?”
“不想說算了。麗娘生了,我過來看她。聽說打行的生意做的恁好,就好奇過來看看。”沈妩提起麗娘,語氣裡也多了絲感慨。
“男娃女娃?”
“女娃。”
“女娃好。”
“好什麼,馬家都不喜歡。往常我見着李嬸子還好,這回我去,言語裡也頗有些埋怨麗娘不争氣的意思。”沈妩咬牙切齒的道。
張二狗沉默了半響才道:“馬成那人以前還行,話不多,人瞧着也老實,跟馬三叔的性子完全不搭邊。誰知道來城裡沒多久,就變了個人似的。不僅是他,連着二郎和猴子也都變了。你說這城裡究竟有甚?能叫一個人這麼快就變的面目全非?”
“變什麼變,以前沒那個條件呗。他們原本就是這樣的人,隻是以前沒機會表現出來,我們也沒看清過他們罷了。你問我城裡有什麼?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城裡有衙門、有春深院、有酒樓有茶館還有鬧轟轟的街市,有朱門大戶和地主豪紳,亦有升鬥小民和讨飯的乞丐。”沈妩有些煩躁的道。看到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的麗娘,她第一時間就勸麗娘跟馬成和離。卻被麗娘拒絕了。麗娘說她不甘心,還說不想連累她。又說馬家不會準許她帶走孩子,她不忍心叫孩子在後娘手底下過活。有那麼一刻,她還真希望麗娘生的是個男娃,這樣麗娘興許能扳回一成!可這念頭一出,她又覺得荒唐的緊!
張二狗艱難的張口道:“當你說的這些赤裸裸的擺在人面前的時候,确實難以叫人抵抗!”
“不說這個了,沒得叫人心煩!”沈妩擺擺手,轉移話題道:“你跟瑩娘怎麼樣呢?什麼時候能喝你們的喜酒?”
張二狗一下子被問懵了,“不是,怎麼就要喝喜酒了,你是不是誤會什麼呢?”
“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為什麼拒絕你。你這人雖然嘴裡沒個正經,倒也靠譜,瑩娘又是個沒心眼的,和你倒也般配!”
“不是,你真誤會了,是不是誰跟你說了什麼?快告訴我,我得知道誰造我的謠!我倒也罷,瑩娘一個小娘子,名聲還要不要了。”
“沒誰,就是年前的時候,我看到你們兩個老去冰釣!”
張二狗松了口氣道:“原來是因為這個。花瑩你又不是不知道,忒嬌慣的一個人。我們看在寨主的面上,當然得禮讓她三分,都是她逼我帶她去的。就算我看的上她,她也看不上我。她啊,跟寨主一樣,看臉!”
沈妩聞言笑了,“你不也看臉!”
張二狗聞言也樂了,“我不僅看臉,我還看身段氣韻!”說完,還看了眼她頭上的頭巾,“寨主也是的,好好的非叫你們剪頭發,弄得出門還得跟那些胡女一般罩個頭巾。”
“剪頭發有什麼不好。每日裡在泥地裡摸爬滾打,累都要累死,回去還得洗頭發,哪裡受得住。”沈妩不以為意的道。雖如此說,她不知怎的,忽然又想起了麗娘的手來。許是因着生孩子的緣故,麗娘的皮膚越發的好了,說是滑如凝脂也不為過。當她松開她的手時,明顯見着好幾處紅印子,想來是被她手上的繭子磨的。曾幾何時,她亦有那樣一對柔夷,也難怪麗娘看她的眼神裡多了絲憐憫!想到這裡,她不禁苦笑了下。她覺得麗娘可憐,麗娘也覺得她可憐,許是她們都覺得自己都過的還不錯!
張二狗見她想事情,也沒開口打擾他。先有慕今,後有沈妩,這會子他已經不難過了。他想,即便舊日的兄弟們不再是兄弟,他也可以結識新朋友可以有新兄弟,如此也該知足了。
于是,等沈妩回過神來後,他便站了起來。
“我走了,寨主安排我的活計我還沒做了。”說完,他又跟先前那般狗裡狗氣的走了。
沈妩沒急着走,她這會子來,卻也帶着個任務,那就是招客女。不過她也不急就是,又坐了會子,她這才慢悠悠的往南邊的馬街走。
卻說張二狗,在街上逛悠了一陣後,他很快就找到了“裴卻金”下榻的客棧。才進去,就碰着了趙悅年。至于“裴卻金”,聽掌櫃的說有急事走了。
“趙兄,你怎麼會在這?”張二狗故作驚訝的道。好家夥,他還沒開始打聽,他就變回來了。
“我原是進城來找寨主的,那知碰見個老朋友,就來這叙了叙舊!對了,我這老友家中也是做生意的,還是南邊數一數二的大商裴家。這不我們也在做生意嗎?我就給咱們商行牽了個線。隻可惜他家中有急事,不得久留,隻留了個管事在這。要是寨主同意,我再來請章管事過去跟她詳談!”趙悅年笑眯眯的道。
“這麼說你跟寨主想一塊去了。她見裴公子輕袍緩帶的,可不就找機會跟人搭了兩句話。沒好意思留大名,倒是把小名給報了出去,就怕被裴公子看出了破綻!”張二狗神色不變的道。
趙悅年眼裡的疑慮少了些許,“這可真不像寨主能做出來的事!”
“寨主她,不能以常人而度之,以後你就習慣了。來,我們去那邊坐,你跟我仔細說說這裴公子的來曆。好在人雖走了,還留了個管事在這,不然豈不是白忙活一場。對了,那管事呢?要不要也叫下來,我們一起說說話。”張二狗說着就拉着他往旁邊的椅子上去。
“這會子不在,去送他家公子了。”趙悅年随口扯謊道。
張二狗歪了歪嘴,這小子果然不是個老實的,說好的文弱書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