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桃點了點頭，這才進屋找椅子坐了下來。才跟王婆子說了兩句，黃猴子就進來了。

王婆子見他進來，立馬指着他道：“當初你不願娶蔓兒，我們也如了你的意。如今人娶進來了，你又這般三心二意。不怪蔓兒疑心，就是我跟你阿翁，也聽到些風言風語。今個寨主在這，你跟我說實話，你跟那曲寡婦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猴子有些不耐煩的道：“我跟你說了多少回了，我跟曲寡婦什麼事都沒有。不過是幫了她兩回罷了，你又不知道外面那起子人最是見不得人好，白的也能叫他們說成黑的。”說完，還看着沈碧桃強調道：“老大，我真啥事都沒幹。我後悔下山了，也後悔成親了，在山上的時候可沒這許多事。今個你也瞧見了，蔓兒如今是處處要拿我一頭。我們成親前，她事事依着我。可自從成親後，她就變了個人一樣，什麼都想我依着她。稍有不順心，她就大吵大鬧。我早該看清楚的，她就不是個頭腦清醒的，不然也不會在我拒絕她後鬧的滿城風雨，她就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她根本就過不了普通日子，她就想過戲裡唱的那種生活。可我隻是個普通人，我就想過普通日子，我經不住她這般天天鬧騰！”黃猴子說着說着就抱起了頭。

沈碧桃聞言“嗤”的一聲笑道：“既如此，孩子又是怎麼來的？”

“啊…”黃猴子不防沈碧桃是這麼個反應，一時愣在了原地。

王婆子聽了亦是沉默不語，便是後來進來的黃老仗也沒說話。他們都知道，兩個孩子都有錯，究竟是誰的錯多一點還真說不清楚。

他們這邊不說話，柳蔓卻從外面沖了進來，大聲指着黃猴子道：“你就是變心了。你還好意思說我變了，明明就是你變了。我們剛成親的那會還好，越到後面你就越不耐煩，好似是我絆着你的腳似的，不然你也不會被曲寡婦給勾了去。即便如此，也沒阻止你夜夜與我快活，可真是吃着碗裡的惦記着鍋裡的。”

黃猴子氣的站了起來，“你這個瘋婆子又在說什麼瘋話？你聽聽你說的什麼話？”

“你心裡明白。你不就是覺得我潑辣不講理，覺得曲寡婦溫柔小意，這才看我不順眼。雖則每次都是我挑你的刺，可哪次不是因為你做的太過分。要不是顧慮寨中規矩，你這會子怕是已經明着往曲寡婦那去了吧。哦，對了，還有那個馬二郎，你們倆個還時常一起往她那處去，還真是親兄弟。我聽說他叔叔一家，父子兩個都把媳婦送回了山上，自己在城中逍遙快活，你羨慕的緊吧？”

“你…你簡直滿口胡言！”黃猴子有些心虛的站起來道。

柳蔓不理他，眼睛看着沈碧桃道：“我就問你管不管？”

沈碧桃瞥了眼黃猴子，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茶杯輕輕的敲在桌上卻似敲在黃猴子的心上。隻聽她不緊不慢的道：“自平頂寨接受招安開始，寨子裡就算分家了。猴子如今算是打行的長工，以後叫我聲東家便可，其它的我不好多說！”

黃猴子聞言面上一白，有些頹廢的跌回椅子上。他早做了選擇不是嗎？

黃老仗和王婆子對視了一眼道：“既如此，你們小倆口再住在這就不合适了，找個日子搬出去住吧。”他們老倆口卻是要跟着沈碧桃的，他們也算是看出來了。這孫子心大了，他們管不了。

柳蔓兒正要說話，卻被黃猴子伸出手攔住了，“這樣也好。”說完，他就站了起來，朝沈碧桃行了個叉手禮，拉着柳蔓出去了。

王婆子歎了口氣，這才對沈碧桃道：“寨主，你跟老頭子說話，我去做飯了。”

說完，她就出去了，原就佝偻的背越發的彎了下去。

黃老仗等她出去了，這才對沈碧桃道：“兒大不由娘！不止猴子，如今手裡的銀子攢的稍多些的，心思都浮了起來。城裡新近也開了間打行，聲勢不比我們小，還盡學我們，我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更是出高價從我們這挖人，就怕打行今年的生意不比去年的好。”

“隻要我們一直站在浪頭，就難免有人跟風。這樣的事日後亦不會少，黃翁不必太過擔心！”沈碧桃搖了搖杯中的茶葉道。

“你有主意就好。”黃老仗放下心中憂慮，站起來道：“我去給追命喂些草去。”

這邊，柳蔓兒才跟黃猴子進了自己房中，就甩了他的手，氣呼呼的坐在床上哭。

黃猴子略帶着些諷刺的道：“你還哭什麼，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嗎？”

柳蔓兒氣的摔了帕子，“明明是你拿我做筏子，這會子倒是怪我。你敢說你沒去曲寡婦那。還有那馬二郎，你明知道他們家跟沈東家不和，不還是跟他交好。”

“那還是因為你，我才跟寨主他們生疏了的。是你，是你嫌棄我以前做過土匪，還不希望我跟他們繼續來往，我這都是順了你的意。我之所以跟二郎交好，還不是因為兄弟們都在山上，我回不去，連個吹牛的人都沒有，這才被二郎騙去了曲寡婦那。”黃猴子雙手捂住臉道。

“别裝了，你就是被銀子熏了眼。你一個土匪，講究什麼兄弟義氣，不覺得好笑嗎？”柳蔓兒笑容慘淡的道。

“你這個惡鬼!”黃猴子忽然一把掐住了柳蔓兒的脖子，“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柳蔓兒拼命的去掰黃猴子的手，卻怎麼也掰不開。喉嚨被掐住了後，腿也蹬不起來。就當她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黃猴子忽然松開了手。她顧不得去揉自己的脖子，忙往後縮了縮，不敢去看黃猴子那猙獰的臉。

“蔓兒，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個畜生，你打我吧!”黃猴子像是忽然醒轉過來一般，滿臉愧疚的奪過她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拍去。

柳蔓兒卻覺得這樣的他可怕極了，她雖然知道黃猴子做過土匪，心裡卻并不怕他。隻到才被她掐住脖子，她才清楚的意識到他這雙手殺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