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路過枇杷攤,沈行雲想起梅映雪時常咳嗽,于是買了兩斤枇杷。
折枝打趣他:“小荷花年紀小,倒是會疼人。”
路很長,二人閑聊起來:“荷花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沈行雲眼睫微顫,沉默片刻:“有個哥哥。”
折枝沒有注意到沈行雲短暫的沉默,笑着說:“你哥哥應當待你極好吧。”
沈行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話明顯少了許多,折枝以為他是累了,沒有多想。
客棧的房間不多,沈行雲和梅映雪住在一間。他沉默着回到房間,将枇杷放在桌上。
梅映雪從床上坐起來,“哥哥怎麼了?”
沈行雲下意識否認,揚起唇角,笑容有些勉強:“沒怎麼呀。”
那雙漆黑透亮的眸子始終擔憂地注視着他,他一陣心慌意亂,從袋子裡掏出一個光滑的枇杷,幾下剝了皮,遞到梅映雪的唇邊,垂眸躲避着那道目光:“我嘗過了,挺甜的。”
……
沈行雲疑他為何遲遲不将枇杷拿走,擡眼看去,隻見梅映雪張開殷紅的唇輕咬枇杷,唇瓣染上汁水,顯得更加濕潤、誘惑。
沈行雲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借自己的手吃完一整個枇杷,濕潤的唇蹭過手指,耳朵騰得一下燒起來,動作僵硬地收回手。
手指上還殘留濕潤而柔軟的觸感,呼吸變得灼熱。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窗外嘈雜的人聲漸漸減弱,飯菜的香味悠悠從窗縫裡飄進來。
房間裡的氣氛變得奇怪,沈行雲的耳垂泛着淡淡的紅,下意識想逃離,“你、你餓了吧,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梅映雪搖頭:“哥哥,我還不餓。”
他握住沈行雲的手腕,輕輕一拽,沈行雲便呆呆地順着這股力坐在了床上。
梅映雪的手掌微涼,涼意順着手腕上的皮膚鑽入四肢百骸,像夏日冰涼的泉水,十分舒适。
“發生什麼事了,哥哥看起來不開心。”
沐浴在梅映雪溫柔的目光中,沈行雲突然很想将自己過去的爛事一吐為快,可他最終隻是搖了搖頭,小聲說:“沒什麼。”
“好吧,隻是哥哥如果不開心了一定要告訴我哦,哥哥的心情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沈行雲耳垂發燙,連帶着手腕也開始發燙,他想抽回手,剛動了一下。
梅映雪問:“對了,哥哥是不是去李家了?”
沈行雲一時忘了自己想幹什麼,“我和折……師伯一起去了李家鋪子,李家家主修為高強,應當是化神期。”
“化神期?”梅映雪語氣有些奇怪。
又恍然大悟:“哥哥看到的應當是家主的丈夫,家主是平常女子,沒有修為。”
沈行雲心頭一跳:“家主是女子?”
梅映雪颔首,“李氏向來傳女不傳男,千年來隻有家主知道控魂香的制作方法,旁人一概不知。”
不對!
沈行雲臉色微變,正欲起身,餘光瞥見窗外飛快地竄過一抹黑影,沈行雲想也不想就跳窗追了出去!
思緒在瘋狂旋轉。
他終于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分明是化神期修士卻佯裝普通百姓,步伐沉重,若低于化神期定會誤認為他是個普通百姓,元嬰期的折枝都沒有發現異常!
來不及告訴折枝,沈行雲獨自追出去。經過一條小巷,那道黑影前腳鑽了進去,他後腳追過去時已經看不到人影了。巷子漆黑幽長,殘存一點靈氣。
角落的地上有個法陣,因為時間緊迫,所以畫得十分潦草,還缺了塊邊角。
縮地成寸法陣,對方早已逃出去千百裡地了。
沈行雲沒有繼續追,而是往李家鋪子的方向走去。
下午隻看到了那名男子,恐怕李氏夫婦已經遇害了。
沈行雲步伐微頓,不易察覺地看了眼身後,有人在跟蹤他。
他不動聲色地穿過一條條街道,趁對方沒跟上來,拐入一條小巷裡。
輕盈的腳步聲出現在巷子外,來人停下腳步,片刻後加快了步伐,經過小巷時,沈行雲突然出現,骨骼分明的手指死死箍住那人的脖頸。
“你是誰?!”
那人悶哼一聲,喉嚨中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哥哥……”
沈行雲一驚,立刻松開手指。
梅映雪臉頰漲紅,喘着粗氣無力地往前倒,身體跌進沈行雲的懷裡,帶起的風中伴着淡淡苦澀的中藥味。
沈行雲手足無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懷裡人呼吸不再那麼急促,青年擡起頭,眼裡泛着水光:“我方才叫了好幾聲,哥哥沒有聽見嗎?”
他确實沒有聽見……不對,梅映雪當真叫了?
心裡剛起疑,一看到那雙濕紅的眼睛,那點微不足道的疑惑就被擊潰了。
連忙認錯:“是我的錯,方才一直在想事情,沒有聽到你叫我。”
兩個人從巷子裡走出來,再穿過一條街道,來到了李家鋪子前。
小屋隐匿在紅杏林中,夜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從外面看,屋子沒有開燈,也聽不到裡面有任何聲響。院子裡落滿了紅杏花,厚厚的一層。梅映雪垂着眼看了一會,收回視線。
沈行雲站在門前,輕輕一推,門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