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俊熙偷偷瞥眼對方身後正走過來的韓秀民，急忙說，「我身體不舒服。」

他說完，不等對方回話，就甩開手，繼續往前走。

他本就生長在陰暗處，偶爾窺見的陽光，再怎麼樣都不屬于他。

明俊熙隻是先一步做出抉擇——離開對方。

他不知道人生的岔路口有幾個正确的選項。

他隻是做出最不甘心的選擇。

他的那扇光，被關閉了。

「俊熙……」

明俊熙這麼以為的時候，崔俊赫的聲音跟着那束光拉住他的手，再次照亮他的世界。

他訝異地回頭，望着對方的臉。

「俊熙啊，你怎麼了？」崔俊赫擔心的意味從眼底透出來，傳達到他的心裡，「我們是朋友。有人威脅你？還是其他什麼？請說出來，不要這樣冷漠，自顧自離開。」

明俊熙眸間微動，望着不遠處站在原地，冷冷盯着他倆的韓民秀，還是甩開對方的手。

「對不起，崔俊赫。」明俊熙低着頭，緊閉雙眼，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怕淚水戳破他的僞裝，「你多管閑事了，我們不再是朋友了。」

崔俊赫并不相信他的措辭，問：「俊熙啊，這真的是你的真心話嗎？」

「俊赫哥，這不是我的真心話。」

明俊熙隻敢在心底回答對方真話。

「崔俊赫，你了解我嗎？」明俊熙咬咬牙，擡頭盯着對方的雙眼，「你隻不過是虛僞的正義心作祟，才會關注我，和我做朋友。可是，你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幫我？反而，讓我遭受這麼多痛苦才過來？說實話，你就是自私自利的人而已。」

違心的話如同尖利的刺，從他脖間帶着血肉穿出，插入崔俊赫的心髒。

俊赫哥，對不起。

他是那個自私自利的人。

他才是懦弱鬼。

崔俊赫盯着他的雙眼，似乎看出他眼框内泛着的淚光，明白他心底的潛台詞。

對方拉住他的手，将他整個人攬入懷中，說：「俊熙啊，我做得确實不對，沒有照顧你的感受。所以，請讓我當你的朋友，補償你好嗎？」

崔俊赫的話完全照亮他的内心，将整個世界的陰暗驅散。

為什麼？

為什麼，他這麼說，對方都不會生氣？

「俊赫哥……」明俊熙靠在崔俊赫的溫暖的臂彎中，眼眶裡不停流轉的淚水終于一舉潰堤，順着臉頰染濕對方的衣衫，「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太不争氣。

他做錯了。

他真的做錯了。

他太貪戀對方的好。

他……

他太貪心了。

明俊熙的世界，忽閃忽閃，一亮一暗。

他再擡起頭，面對的是冰冷的石灰牆壁。

「呀，崔俊赫，站起身。」昌東根用腳踢着蜷縮在地上的崔俊赫，語氣極為不耐煩地說，「你不是很能說嗎？站起來，跟我說。」

崔俊赫捂着肚子，臉色蒼白，笑出聲。

昌東根的毆打都集中在被他衣服遮蓋的地方。

崔俊赫瞥眼昌東根，問：「你真的認為警署署長就可以一手遮天嗎？」

昌東根腳踩着他的衣服上，不屑地說：「你知道我和你們的不同是什麼嗎？從撫育人将我帶出撫育所開始，我和你們的人生就已經走向兩極了。我在上面，你們在下面，永遠隻配當我的鞋墊。」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崔俊赫忍着疼痛，嗤笑一聲，「真可悲。」

昌東根嘴角微抽，一腳踹在崔俊赫的前胸，說：「死鴨子嘴硬。」

雨點一滴兩滴地落下來，落在倒在地上的崔俊赫眉梢。

昌東根皺眉，再踹一腳崔俊赫，啐口唾沫，吐到他的身旁，轉身往下走去。

明俊熙躲在牆角，見昌東根走掉，忙收好手機，跑去扶起崔俊赫。

他看着崔俊赫難受的樣子，眼淚慢慢溢出眼眶，心疼地說：「俊赫哥……」

「傻瓜，哭什麼，我好好的呢。」崔俊赫見他哭了，勉強擠出笑容，安慰着他，「錄下來了嗎？」

明俊熙忙點頭，擦幹淚水，拿出手機，翻到剛剛拍下的視頻，點開遞到對方面前。

他剛剛躲在角落，用手機偷拍下昌東根的施暴過程。

這是崔俊赫的計策——以身入局。

「俊赫哥，對不起……」

明俊熙不敢掀開對方的衣服查看傷勢，淚水混合着逐漸變大的雨點從臉頰滑落。

「俊熙啊，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對不起你和我的隻有施暴者。」崔俊赫伸手去擦拭他的臉頰，說，「我們已經有視頻證據，現在隻需要帶着它去警署就好。」

明俊熙看着手中的視頻證據，有些猶豫地問：「這樣昌東根就會得到懲罰嗎？」

崔俊赫點頭，道：「嗯，俊熙。相信我。」

明俊熙不敢告訴對方。

真正應該受到懲罰的，不隻有昌東根。

還有韓秀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