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京明的意識重啟，耳朵像被浸滿水的棉花堵住，周圍的聲音經過它時被慢慢消去，傳入他耳蝸時已經變成細碎的聲音。

他的腦袋像綁了千層繃帶，沉重得可怕。

他想取出棉花，拆開紗布，去找他的弟弟。

可他身體骨骼傳來的痛感讓他縮成一團。

他疼得睜開眼睛，看見的是面露兇相，臉上有着長長疤痕的男人。

男人的身後，站着四五個恨不得盯死他，手裡拿着棍棒，龇牙咧嘴的小混混。

天上下着瓢潑大雨，每一滴都落在他的眼眶裡，澀得他眼睛生疼。

男人笑着，粗壯的手臂抓住他的頭發，将他拽起來。

姚京明頭發被拽得生疼，五官吃痛地皺在一起。

他想掙脫，再次被摔在地上。

臉部貼地的瞬間，鼻子火辣辣的酸疼。

「貨在哪？」

男人走到他的面前，再次抓住他的頭發，将他的身子拽起來，聲音裡帶着怒氣。

姚京明不知道對方的話是什麼意思，想說話，卻是咳出血來。

他身體一時不受控制，将血一口吐在男人的臉上，看着對方一臉吃癟的樣子，忍着疼痛，一抖一抖地笑出聲。

「狗崽子，想死嗎？」

男人抹去臉上的血痰，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姚京明的臉火辣辣地疼，腦門子懵懵的眩暈，嘴上卻是不受控制地笑着說：「西八，吵死了。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知道貨在哪，有本事你殺了我？」

男人聽到他的話，似是聽到了笑話，命令其他混混解開他手上的繩結，再次拽住他的頭發，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西八，今天你死定了。」

姚京明的身體完全不受他的意識控制，猛然轉身上鈎腳踢到對方的生命痛苦區域，朝五官扭在一起，倒在地方捂住受傷區域縮成一團的男人伸出中指，随後不等旁人反應，頭也不回地向最近的集裝箱區跑去。

他的視線抖着，心髒跳得似乎要在胸腔炸開。

姚京明從沒來過這裡，他是怎麼來到這的？還跑得這麼娴熟，像是很熟悉這裡。

集裝箱組成的區域像個迷宮，他靈活地在其中穿梭，很快甩開身後追逐的幾人，拐進小巷。

姚京明身上的疼痛感不停地傳達到他的大腦，每一次呼吸嗓子都幹到冒煙，心髒也蹦到腦子發暈，可他腳下一刻也沒停。

他腦子雖然搞不清楚狀況，可跑着跑着，兩旁的建築開始變得熟悉起來，開門的店鋪沒幾個，直到他看到不遠處在店鋪裡，全神貫注整理貨架的人。

姚京明沖進店鋪，用手肘抵住對方的脖子，盯着對方的眼睛，說：「藏起來，将我藏起來，不然我殺了你。」

對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着他。

姚京明似乎明白他現在的情況，他是在這個世界姚京明的記憶裡，他在旁觀對方的記憶。

他見對方沒有說話，往外看去，隐約看到那幾人的身影，瞄準櫃台的空隙，往裡面躲去。

「一群飯桶，這麼多人追一個也能追丢？」

姚京明聽到這吼聲，縮着身子，屏住呼吸，努力往櫃台壁挪。

他看到店内的人站到他的面前，堵住他的身子，問：「是來修手機的嗎？」

他上方的櫃台傳來啪的一聲，像是将什麼拍在了櫃台上，說話人的聲音有些尖細，應該是換了個人來問：「你看到過這個人嗎？」

「見過。」

對方說出這兩字時讓姚京明心上一緊，輕拉對方褲腳，悄悄探出頭望着對方搖頭。

對方微微低頭，四目對視，随後擡頭指着店外的方向說：「去那邊了。」

「走。」

店外腳步聲遠去，姚京明等徹底沒聲後才從櫃台下出來。

對方若無其事般繼續整理貨架，邊弄邊問：「那群人看着不好惹，你不怕嗎？」

姚京明沒有回答，往外走。

對方拉住他的手，将雨傘塞入他手中，說：「外面在下大雨，雖然已經淋濕了，但還是打上雨傘吧。」

姚京明望着手中的藍色折疊傘，又望着對方拉住他的手，又望向對方的臉，落在對方輕微破皮的嘴唇上，兩步并做一步跨過去對準對方的唇部親去。

對方沒有反抗，任由他親。

兩人唇間，血液流動。

姚京明大腦清醒過來，松開對方，望着對方唇上的血迹，匆匆丢下一句謝謝，撐傘沖入雨中。

姚京明的心髒，砰砰砰有力跳動。

但他分不清是記憶裡的人心動，還是他的悸動。

姚京明剛拐入小巷子，就被隻大手拉入拐角。

男人堵在他的面前，其他人以男人為中心堵在他兩旁。

所有的出路都被他們堵死。

姚京明被圍得向後挪着步子，卻是靠到結實的水泥牆上。

沒有退路了。

男人輕扇着他的臉，冷笑道：「狗崽子，怎麼不叫了？」

「呀，沒吃飯嗎？還是吃軟飯吃慣了？」姚京明沒有退縮，反而笑了，迎上對方的目光，挑釁般将口水吐到對方臉上，「我中午吃多了，你想要吃我的口水嗎？」

「西八！」

男人抹掉臉上的口水，怒火快從眼眶裡蹦出來，怒吼一聲，拳頭砸打到他的臉上。

姚京明硬硬挨上一拳，痛苦縮着身子，将手臂擋在身前。

其他人的拳頭，也緊跟着男人的節奏砸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