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京明到警察署時,正好六點。
他等了沒一會兒,就見穿着黑色休閑服的金熙秀出來。
姚京明朝對方揮手,喊道:「金刑警!」
金熙秀往四周看,發現揮着手的他,往他的方向走來,道:「走吧,定好地點了嗎?」
「金刑警平常喜歡去哪裡?」
姚京明沒怎麼喝過酒,這個建議還是他臨時想的。
喝酒,輕而易舉。
姚京明是這麼覺得的。
燒烤店,三兩成群的人圍着桌子吃串、吆喝喝酒。
姚京明和金熙秀對坐在桌子兩側,等待着店家上菜上酒。
姚京明看着對方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覺得對方應該不會有問題,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告訴對方事實真相。
「你今天找我出來隻是單純喝酒嗎?」
金熙秀見姚京明拘謹的樣子,就知道對方的目的不在于此。
姚京明沒有立刻回答,等店家上酒後,開上一瓶燒酒,咕噜咕噜地灌進肚子。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
他的喉嚨到胃部在火辣辣地灼燒,整個人都像是進入烤箱似的熱。
他深吸一口氣,問對方,「金刑警,我能信你嗎?」
金熙秀也打開瓶燒酒,喝上一杯,說:「當然,姚京明先生。」
「金刑警,民赫,你們查的怎麼樣了?」
姚京明感覺身體有些過于火熱,腦子開始暈乎乎,邊扇風邊問。
「抱歉,案子我們還不能告訴你們細節,但是我可以保證一定會查到是誰殺的他。」
金熙秀沒辦法告訴對方案件細節,加上他門的進展也不容樂觀,續上一杯燒酒,喝完後說。
姚京明也倒上一杯,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他。」
金熙秀看着滿臉通紅的姚京明,知道對方醉了,想搶過對方的酒杯,卻被對方躲過。
「金刑警,我還能喝。」姚京明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李民赫心裡難受得很,加上酒精的鼓勇讓這股勁更是外放這股子情緒,一咕噜地仰頭喝完,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就喜歡上他了,就見了那一次,就不知道怎麼喜歡上了,金刑警,你有這種感覺嗎?」
「沒有。」
金熙秀知道對方酒勁上來,攔也攔不住,也明白對方無法接受愛人死亡的難過,隻能由着對方将心裡話吐出來,無奈倒酒,跟着喝。
姚京明的行為開始放開,拍着桌子說:「呀,金刑警,你知道嗎?我不應該喜歡上他。」
店家此時已經将菜上上來。
「知道,知道。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别光喝酒。」
金熙秀拿起串肉串,用筷子将肉順進對方的碗裡,夾起一塊塞入對方嘴裡。
「我……好吃……」姚京明正訴說着,被對方這麼一塞,腦子宕機般嚼着嘴裡的肉塊,恍惚間,将對方看成了李民赫,鼻頭酸澀,「李民赫,是你嗎?」
「姚……」金熙秀隻覺太陽穴疼痛不已,對方真不能喝酒,竟然把他當成了李民赫,他想否認,但看對方流出的眼淚,還是于心不忍地應下,「對,是我。」
姚京明罵道:「西八,你到底為什麼去那個鬼地方!」
金熙秀一愣,他沒告訴對方案發地點,對方怎麼會知道?
難道是别人跟他說的嗎?
「你知道我不是他,為什麼不罵我,為什麼不打我,為什麼那麼溫柔,讓人良心不安?」姚京明捶着胸,像是要将内心的難過全部捶出來,「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我也希望他活着,難道是我想當替代品的嗎?」
姚京明說完,又拿起燒酒,咕噜咕噜地灌進嘴裡,想将胸腔的那口氣順下去。
「别喝了。」
金熙秀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搶過對方的燒酒。
不會喝酒的人還死命喝,可是會出事的。
「李民赫,還給我,讓我喝!」姚京明整個身體沉得像在腰上綁了個秤砣,努力撐着桌子,去夠對方手上的燒酒瓶,見夠不着,低落地坐在桌子上,「你那麼喜歡他,我也希望他沒死。」
看起來是個悲傷的愛情故事。
金熙秀聽來,就是俗套的三人故事。
「姚京明,請打起精神來。」
他歎氣搖頭,夾起對方碗裡的肉,塞入對方嘴裡。
「我怎麼打起精神來……」姚京明嚼着肉,耷拉在桌子上,「他死了,你也死了,你們都死在了那個人手上,我不跑的話,我也會死。」
他在說什麼?
金熙秀的直覺告訴他,對方雖然喝醉了,但說的話并不像是瞎說。
金熙秀放下筷子,開始套話,「你說的,是誰?」
「我也不知道……」姚京明隻覺得頭痛,苦惱地說,「我是他就好了,這樣我就知道那個家夥是誰……」
金熙秀繼續引導對方回答,「那你知道是誰殺的我?」
姚京明嘟囔着,「你不是知道嗎?七彩牧場。」
七彩牧場……
「你怎麼會知道七彩牧場?」
金熙秀瞳孔震動,噌地起身,抓住對方的胳膊,搖晃着對方的身子,問。
他怎麼會不知道七彩牧場是什麼。
那是他憎惡的存在。
「我……」
姚京明剛想說,隻感覺胃部一陣翻湧,難受勁湧入喉嚨,張開嘴吐了出來。
金熙秀看着對方趴在地上嘔吐,冷靜下來。
他剛剛太過于失态,也太過激動。
他付完錢後,扶着已經不省人事的姚京明回家。
路上,金熙秀神色複雜地望着對方。
這個人,怎麼會接觸到七彩牧場?
難道,李民赫的死,也跟它有關?
「哥!你怎麼喝成這樣?」
金熙秀敲開鄰居的門,門開後,姚京俊見他哥竟醉倒在對方懷裡,忙扶進屋。
金熙秀沒有進屋隻是站在門外。
姚京俊将姚京明扶回屋後,出來一臉抱歉地對他說:「真是不好意思,金刑警,我哥……」
「沒事,」金熙秀搖搖頭,「好好照顧他,愛人去世,應該很難受。」
姚京俊點頭,說:「嗯,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金熙秀還想說什麼,但還是沒說出來。
金熙秀回到家,打開燈,關上門。
棉花似的小狗搖着短短的小尾巴,從卧室裡跑出來。
金熙秀将它抱起來,摸了會兒,又放下,任由小狗跑到其他地方玩。
房子裡家具很少,他回到卧室,拿起床頭的相框。
他的手拂過玻璃相紙,相片上面站着一高一矮笑着的小孩。
他們,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