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民赫或許是被對方的狀态氣道，又或許是心疼對方，沖着對方低吼。

姚京明啪的一聲，似乎是從床上倒在地上，爬到李民赫面前。

「民赫哥，求你給我。」

他的聲音離手機很近，喘着氣，幾乎是哭着求對方。

「姚京明，給我振作起來！」李民赫一巴掌打在姚京明臉上，「我不會給你，但我會幫你，從現在開始，我每天都會照顧你，直到你好為止。」

手機錄音到此為止，就當姚京明以為沒了的時候，它自動播放下一條音頻。

2039-11-12。

音頻環境音很安靜，沒有多餘的聲音。

「民赫哥，我不想找他們了。」

姚京明語氣聽起來很害怕，但聲音比上個音頻好上許多。

「姚京明，看着我，你還有我，你會挺過去。」

李民赫安慰着他。

姚京明哭了出來，「民赫哥，我害怕。」

「看着我，不要瞎想。」

「民赫哥，我還想看明年的煙花。」

「我們能看到的，我一直在你身邊。」

「民赫哥，我會死嗎？」

「不會，因為有我在。」

「民赫哥，你肚子上的傷……」

「已經好了，你不用自責。」

「對不起，民赫哥，如果不是因為我……」

姚京明還沒聽到李民赫腹部傷口的由來，音頻再次跳轉，來到2040-5-10。

正是三個月前。

背景音嘈雜，有車子鳴笛聲，有說話聲，還有喊服務員的聲音，似乎是在臨街的餐館裡。

「民赫哥，我找到工作了。」

姚京明的語氣活潑，聽起來已經沒事了。

「現在沒有去找那些人了吧？」

「沒有。」

「那就好，是在哪工作，會很辛苦嗎？」

「七彩牧場，今天才通知。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們工資很高。」

姚京明聽着七彩牧場這個名字，忙看向盒身。

七彩牧場是什麼？

「他」去那裡工作了，可為什麼……

「七彩牧場？是養殖動物的地方嗎？」

音頻裡的李民赫有着跟他一樣的疑惑。

「線上面試，所以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麼聯系到他們的？」

「是他們聯系我的……」

「他們會不會是騙子？」

音頻外的姚京明跟音頻内的李民赫想的一樣，騙子，絕對是騙子。

「應該不是，因為他們通知我面試通過的時候，就把錢提前彙給我了。」

音頻内的姚京明否定着。

「多少錢？」

「兩千萬。」

姚京明皺眉，這個七彩牧場資産到底有多少，僅僅隻是通過面試就會給兩千萬？

「兩千萬？為什麼給你這麼多？」

「他們說這是集團給每個員工的入職金。」

「真的不是詐騙集團嗎？」

「民赫哥，你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幹的。我想攢多點錢，最近很少人來光顧你的店子。我想幫你，讓你能夠輕松點。」

「對不起，竟然讓你擔心我……」

李民赫聽到這個原因，似乎有些愧疚，語氣軟了下來。

「民赫哥，我們是一體的，要不是你去年幫我，守着我……算了，先不說這個了。不過，五年之約可真快，還有幾個月我們就能看煙花了。」

「是啊……我們馬上就可以看煙花了。」

「民赫哥，我一定會好好工作。」

音頻再次跳轉，這次是電話錄音。

2040-8-5。

音頻内風聲很大。

「民赫哥，怎麼辦……我好像被那些人發現了，他們現在在到處找我。」

姚京明像是躲着什麼人，喘着粗氣，說話聲壓得很低。

「别着急，你現在在哪？」

李民赫似乎不在他的身邊，隻能穩定着他的情緒。

「我也不知道。哥，我……我回來的話，會去找你的。」

「我會等着你，還有七天我們就能看煙花了，你必須給我平安回來。」

「民赫哥，等着我回來。我會甩掉他們，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好，好，好……」李民赫的三聲沒有任何的底氣，隻有擔心，「你答應我，不準有任何事，不然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你小子的屍體找出來鞭屍。」

「民赫哥，你說的我真害怕。」

姚京明聽出李民赫語氣裡的擔心，逗着他。

「害怕的話，就趕緊給我滾回來。」

「我會回來的……民赫哥，我愛你。」

呼嘯的風聲中，兩人的對話戛然而止。

手機屏幕黑下去，随後亮起來。

姚京明雙眼瞪大，一條新視頻彈出，時間竟然是昨天。

2040-8-12

黑夜，廢棄爛尾樓高層。

手機似乎被人拿着，一隻穿着黑色長袖，掏着黑色手套的手死死掐住李民赫的脖子。

「是你吧？殺掉京明的人就是你吧？」

李民赫雙手抓住拍攝者的手腕，瞪着鏡頭上方，似是要将鏡頭後的人撕碎。

而鏡頭後的人并未開口，甚至連鏡頭都未曾抖動，任由李民赫發洩怒意。

李民赫怒吼道：「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摘掉掩蓋你罪惡的面具？是怕我看見你那肮髒的面孔後，會揭露你醜陋的罪行，向世人公開你那惡心的長相嗎？」

李民赫見對方還不說話，繼續說：「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你就算殺我滅口，也會有别人替我殺掉你。」

鏡頭背後的人冷笑一聲，聲音經過處理，聽不出原聲，輕蔑地說：「渣滓。」

李民赫愣住，「什麼？」

「底層人，渣滓，臭老鼠。」鏡頭後，男人的話如彈彈珠般，一顆顆掃射出來，「你和他都是如此，或者說所有在底層生活的人都是渣滓。就是因為你們這種忘恩負義，活着浪費社會資源，死了占用公共環境的醜惡殘次品存在于這個世界。社會才如此頹廢，也因為你們的存在，它才無法進步。」

李民赫紅着眼睛，瞪着鏡頭上方，說：「話說得真漂亮。可我和他有什麼錯？我們就算是渣滓、老鼠，又妨礙到誰了？我們也是被迫在撫育所裡研究出來的，你也是從那裡出來的吧？真可悲，原來你和我們沒什麼兩樣。」

男人沒理會他的話，繼續說：「我和你們不一樣，正因為我曾是你們這種人，才清楚你們這群生存在陰暗地溝裡的臭老鼠有多惡劣，為了一點所謂的正義感，能夠背叛施惠自己的主人。這樣子的你們，活着有什麼意義？」

李民赫聽後卻是冷笑着，「呀，原來說到頭，你也是隻該死的臭老鼠。」

「說得真是理直氣壯，所以我才厭惡你們這樣背信棄義的死老鼠啊……」

男人冷笑着，壓抑着怒意掐着李民赫脖子的手，卻是更加用力。

「西八，去死吧。」

李民赫被掐得透不過氣，用盡全力扒開男人的手掌，伸手向男人抓去。

鏡頭搖晃，男人下意識擡手格擋，恰巧被對方抓傷。

「該死的老鼠！」

男人再次被激怒，怒罵一聲，彎腰撿起地上的棍子，揮手砸向對方的頭部。

李民赫被棍子擊中，倒在地上。

鏡頭往下，照着李民赫的身體。

随後手機被放在地上，畫面黑下來。

視頻裡傳出拖動物品的聲音，不一會兒便是重物墜地的聲音。

姚京明聽着聲音，雙眼泛紅，握住手機的手顫抖着，雙手大拇指指肉發白，緊緊摁住屏幕。

原來是這個人，是這個人殺了李民赫。

鏡頭向上移動，畫面翻轉。

頭戴暴力猴子的面具人對着鏡頭咯咯咯瘋狂笑着，鏡頭跟着顫動。

「姚京明，我親愛的小老鼠，你喜歡我送你的這個禮物嗎？」

面具人笑聲停下，像是透過面具看向手機前的姚京明。

「不要驚訝，喜歡它嗎？我可是精挑細選很久，但這些隻是開胃菜。我能想象你看完這條視頻後痛哭流涕的模樣。隻可惜，我不能目睹這可以讓我興奮到失禁的一幕。不然，我絕對會愛上你。不過，你看完這些是準備躲藏一輩子，還是反抗起來向我複仇？我真的迫不及待想知道你的答案。點開暴力猴子，讓我看看你的決心，我想知道李民赫這顆棋子，值得你走到哪一步。親愛的——小老鼠。」

視頻結束，手機内視頻、音頻文件全被自動删除。

最終回到菜單界面。

姚京明的眼淚被框在眼眶裡。

他盯着屏幕上微笑的暴力猴子，那笑容似乎在嘲笑他的無能，他的垃圾，他的罪惡。

他腦子裡，不斷回放李民赫被擊暈在地的畫面，以及面具人挑釁的話語。

感性貫穿理性，憤怒随着血液在他身體裡循環。

他點開暴力猴子，界面簡潔，像是被人特意清理過，彈出信息：

「我的小老鼠，歡迎回到我的遊戲。」

「現在讓我們再玩一次捉迷藏吧。」

「這次——你當鬼。」

金熙俊問完話後，警察署内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着白闆前站在白闆前的崔峻秀。

崔峻秀望着金熙俊，緩緩說：「另一種，就是可以行使特别權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