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似乎一下子放松了下來,輕聲問,“那你不無聊嗎?為什麼不和我出去?”
沈臨沒想到話題又繞回來了,他隻是在思考楚岫和陸嶼廷什麼時候漸生情愫,不然他在中間好難做。
想離婚的情緒越來越重……
“我不想出去玩,好麻煩的,我不是最近才出去過嘛。”沈臨有點不想打遊戲了,一直過不去這個關卡,他存了下檔,神色恹恹的。
楚岫在外面的咖啡廳,桌面上有本高中的教輔書,他最近接了個家教,正好在外面備下課。
順便打個電話。
“好,不出去就不出去。”楚岫輕聲說道,拿着勺子在杯子裡輕輕轉了下,發出略微碰撞的聲。
果然不到兩秒。
“你别不高興,我真的不生氣了。臨景山去哪裡都很遠,約車也不好約的,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都沒有人接我的單了,說太遠了。我要出去,隻、隻能用他的車。”
“我不想用。”
磕磕巴巴的。
楚岫先是蹙了下眉,而後心裡莫名蕩起一圈波紋,問了句,“這樣啊,還以為你讨厭我了呢。”
那邊少年很着急地說,“沒有,沒有的。我不生氣了。”
道德綁架他還不知道。
好笨的小孩。
沈臨打完電話都快中午了,他自己收拾了下地毯上的東西,拿着一碗櫻桃準備上樓。
不過路過拐角的時候他正好看見管家叔叔了,繞了過去伸了過去胳膊,“林叔林叔,這個好甜,你嘗嘗。”
他沒注意到對方耳廓有藍牙耳機,也不清楚管家實際在通話。
陸嶼廷垂眸看着一份普通的文件,指尖的鋼筆微微捏了下,聽着那邊傳來的對話。
——我不吃不吃,給你洗的小沈。
——我吃不了這麼多的,很甜的呀。
“呵。”
管家心如死灰,突然靈機一動,開口婉拒道,“我年紀大了,血糖高,叔吃不了這個。”
沈臨這才恍然大悟,點點頭,“噢,那好吧。”
“那林叔,我上樓去了呀。”
他習慣性地說了句,畢竟和人對話總要有個小尾巴,不喜歡讓别人的話掉在地上。
“走吧走吧,午飯再叫你。”
沈臨“嗯嗯”了下,這才自己上樓去了,低頭叼了個櫻桃,腮幫子鼓鼓的。
管家看了下客廳那邊,發現給他準備的手柄、SWICH等東西人也沒拿上去,隻是很規矩地收到了一旁的箱子裡。
不喜歡麼?怎麼不拿上去?
但也就走神了片刻。
耳機裡傳來冷淡的評價。
“他倒是和你很親。”
管家一時間冷汗都冒出來,他看不出來少爺對小沈的想法,隻是覺得沈家的事不應該強加到一個19歲的人身上。
他難免有所照拂。
“我隻是幫少爺做事而已,沒您我也讨不了沈先生的歡心。”
盡量說得滴水不漏。
陸嶼廷隻是問了句,“他還是不高興?”
管家想了想,認真回答道,“也沒有,畢竟小沈期末考完了,今早胃口變好了很多。他吃了一碗南瓜粥、一個雞蛋餅、兩個燒賣,飯後吃了一塊栗子蛋糕。打了一上午的遊戲,也有和他的那位朋友通話。”
“心情好像好很多了。”
陸嶼廷:“……”
電話最終還是挂了。
沈臨其實是想要搬到一樓去住的,但是他擔心陸嶼廷不同意。
沒辦法,沈家把他扔過來,其實也沒有想管他死活。
陸嶼廷做什麼都是可以的。
但是“沈臨”做什麼都是需要首肯的。
沈臨躺在床上,心想難道這就是網上說得嫁給有錢富太所需要忍受的“不自由”。
他不由得樂了下。
傍大款了哈哈……
他看了下自己的手腕,上面的串珠還是溫熱的,沈臨想了想,摘下來了。
盤腿坐在床上,最後放到了自己枕頭下面。
他又開始看自己的紅包,舉起來拍了個照,沈臨發了個微博。
——[紅包]
沒有配太多字,隻是有個小小的圖片。
他上次漫展過後,在社交平台也發了不少照片,現在已經有五千粉絲了。
沈臨覺得還是挺好玩的。
第一次收到呢!
他看了下時間,才十點鐘,沈臨不由得打了個哈欠,打遊戲打得眼睛酸酸的。
這幾天睡得都不好。
他蓋着毯子蜷起來了,迷迷糊糊地想把紅包也塞在枕頭底下,但是太困了,沒塞進去,就這麼拿着睡了。
大約十二點半左右,沈臨好像聽到林叔在門外喊他,睡得太沉了,好像鬼壓床了。
他動不了,想應聲也不能開口,手指微微顫了下。
門好像被推開了,有腳步聲傳過來,沈臨滿頭大汗,他為什麼起不來。
“沈臨。”很冰涼的一句話。
臉上似乎有手指滑過,他猛然驚醒,慌張地扯起毯子往後撤,大口大口地呼吸。
陸嶼廷皺了下眉,“做噩夢了?”
沈臨不知道自己面色慘白,額頭還冒着細密地汗,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潮濕。
“嗯……”輕微的氣音。
沈臨低垂着頭,他其實也不知道怎麼和陸嶼廷說話,沒什麼好說的。
但是他視線一掃,突然發現自己的紅包被拿走了,他一下子就急了。
擡手想要去夠,但是反被人單手扣住了,一把被扯了過去。
距離一下子縮短。
沈臨氣還沒喘勻,他嘴唇微張着,磕巴道,“我、我的。”
他第一次收到的。
陸嶼廷隻是垂眸看着那張臉,沒有給他,隻是反問道,“你的?誰允許的?”
故意的。
沈臨一下子愣住了,臉色慘白無比,他在提醒他,這裡是陸家。
什麼都不是他的。
沈臨感覺頭暈目眩,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滑,他哭起來是沒有聲音的,隻是慌張地往後縮。
不要了。
他不要了。
陸嶼廷皺了下眉,一時間竟然有無措之色,擡手去擦人的淚,但沈臨隻是偏開頭,肩膀内收地往後退。
“對、對不起。”呼吸都不穩當,但還是很認真地說。
他愣住了,手停了下來。
沈臨啞着嗓子道,他垂着頭,微張着唇,呼吸斷斷續續的,還在解釋,“我、我沒想要錢的,唔……我隻是想要個紅包殼子。”
眼淚還在往下滑,好似斷了線。
人還在深呼吸。
“我……第一次收到,能給我包裝嗎……”
鼻子都紅了,眼睛始終沒有看他。
手掙得很用力,甚至發出點嘎吱的聲音。
沈臨發現他還是不給他,用另外一隻手慌張地擦自己的臉,越擦越流,斷斷續續地說,“我……不是故意哭的,我……“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攔腰抱了過來。
脊背被反反複複地順,耳邊似乎有略帶僵硬的聲音,“沒搶你的,不哭了。”
沈臨直接被陸嶼廷從床上帶了下來,腿是騰空的,鞋子也沒有,整個人哭得不能自已,但還沒忘記搶紅包。
陸嶼廷直接給人了,懷裡人這才勉強不推他了。
很普通的紙封,很普通的紅包。
可沈臨二十多年都沒有收到過。
兒童秩序期同齡人早就過去了,他隻是還走不出童年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