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别哭啊,有話好好說行不行?”雲松青最見不得别人哭,男人哭了讓她心煩,女人哭了讓她心疼。
她既讨厭心煩,也不想心疼。
餘确啧了一聲,十分無情地扭頭摔門而去。
冷漠如大理寺餘少卿,在遇到旁人哭的場面,也依舊毫不心軟,隻會覺得煩躁。
直到餘确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内,宋九欽才指了指門外,對雲松青吐槽:“之前你哭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的。”
雲松青閉上眼睛,不想聽宋九欽說話:“……你不說話會死?”
見自己真把雲松青惹生氣了,宋九欽才悻悻閉上嘴,不敢再吭聲。
把宋九欽這個嘴欠的收拾了一頓,雲松青這才轉頭望向百裡寒。
美人哭得梨花帶雨,叫人好不心疼。
雲松青四處摸索尋找,沒找到手帕,便不由分說地抓起百裡寒的胳膊。
看清發生了什麼,宋九欽眼睛驟然瞪大,他嘴巴微張,本想阻止,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雲松青用百裡寒的衣袖擦着百裡寒滿臉的淚水:“别哭了榜眼郎,我有一計,你要不要聽聽看?”
百裡寒也被她此番操作整懵了,停止掉眼淚擡頭望着她,順口問了聲:“什麼計?”
“後天聖上于皇家花園舉辦瓊林宴,屆時你再以榜眼的身份出面,到時候,你再想個理由,就說這幾日探訪京中生病的親戚,故而未有時間看榜。”雲松青的腦子飛快轉動,幫百裡寒想着法子。
聞言,百裡寒眼神中的抵抗變成了猶豫遲疑:“可……我是女子,我女扮男裝參加科考已經違抗了父母之命,要是他們知道我中榜眼,肯定會派人将我綁回去,然後把我嫁給我們鎮上的富商。”
注意到雲霧間裡再無哭聲,餘确從門外悠悠走進來,順手合上門。
百裡寒看了他一眼,繼續訴說自己的身世遭遇。
百裡寒祖籍在姑蘇,百裡家在姑蘇是有名的商賈世家,各個産業都有涉及。
身為家中獨女,百裡寒從小便被家族寄予厚望,想着日後将她培養成百裡家下一代的家主,好讓她繼承家中産業,誰知她對經商竟然毫無興趣,一心想要從政為官,為百姓造福。
從古至今女子為官的先例不能說沒有,但是少之又少,男子為官尚且艱難,更不用說女子。
官場如同叢林,野獸遍地,稍不留神,便會被吃幹抹淨,連渣都不剩,百裡寒哪會容許自家獨女混迹官場。
本來百裡家想着,若是百裡寒真不想經商,那也就罷了,反正也可以招一個同樣是從商的女婿,到時候就讓女婿幫忙打理家業也是一樣的道理。
結果百裡寒一怒之下,背着家裡報名參加科考,一路考着考着就來了京城,參加了殿試。
她參加科考的時候也沒多想,甚至壓根沒料到自己最後會中榜眼。
她中榜眼這事兒還是聽别人傳的,得知自己考中榜眼,她才後知後覺發現要出事了。
若她真的成了進士,日後的麻煩事恐怕隻增不減。
她的确有想為官從政的夢想,但這個夢想對于一個女子而言,倒頭來恐怕會落得一場空。
百裡寒哭訴半天,雲松青叉腰仰頭,氣笑了。
她指着自己,問百裡寒:“你看看,我是什麼?”
“卦……卦師大人?”百裡寒不明所以,卻還是聽話回答。
“錯!”雲松青嚴肅地糾正她,“我先是女子,才後有的其他種種身份。”
百裡寒眼裡閃過一瞬間的光芒,似乎是聽懂了雲松青真正想要同自己說的。
餘确贊同點頭:“的确。”
宋九欽依舊搭着餘确的肩膀,幾乎整個人都要挂人家身上去,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說話時的聲音也懶洋洋的:“就是嘛,看咱們卦師大人,一開始不也是個普通人,還被抓來我典獄司大牢住了幾天呢,再看看她現在——”
這話雲松青就不樂意聽了,當即出聲呵斥打斷他:“你給我閉嘴,你是專門來拆我台的吧?”
“她現在可是天文司天術閣閣主兼禦史台監察禦史,人家還是聖上的禦用卦師,”宋九欽一長串介紹完雲松青的身份,最後亮着眼睛問百裡寒,“怎麼樣,牛不牛?”
百裡寒呆呆地點頭,随後嘴裡輕輕吐出一個字:“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