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嗓音洪亮嚴厲,雖是女子,卻也震懾力十足,話音剛落,那醉酒男人的巴掌頓在空中不上不下,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對面雅座遍地狼藉,果盤酒壺被砸在地上,一個醉月樓的姑娘也被推倒在地,估計是挨了巴掌,此刻正捂着臉啜泣。
另一個姑娘正彎腰欲将其扶起,那位貴客小姐居然擋在了兩個姑娘身前,哪怕那男人的巴掌說不定下一瞬便會落到自己臉上,她也毫不退讓,目光堅韌。
那男人順着聲音緩緩轉頭看向雲松青。
雲松青單手背在身後,沿着走廊快步往對面走過去,她邊走邊伸手指着那醉酒男人,呵聲道:“給我住手!”
“你……你是誰!有什麼資格管小爺我做什麼!”男人渾身酒氣,壯着酒膽沖雲松青大聲吼。
“睜大你的狗眼仔細瞧瞧姑奶奶我是誰!”雲松青先是檢查了一下被打那姑娘的傷勢,聞言心中怒火更盛,轉身的同時胳膊一揚,反手就給了男人一個響亮的耳光。
“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雲——松——青!”雲松青雙手交叉在身前,用下巴看着男人。
“雲……雲松青?”念出這個名字後,男人酒醒了一半,方才還嚣張得爹媽不認,如今臉上卻頓時多出幾分膽怯恐懼之色。
與他同行的幾個朋友看清來者是卦師大人,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個反應稍快的,倒是驚呼了一聲提醒道:“快去将這醉鬼拉回來!不然得罪了卦師大人,一會兒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旁的幾個終于回過神,手忙腳亂地起身離開雅座,往那邊趕過去。
“卦師大人,大人,十分抱歉,這家夥喝醉了,他不是故意要鬧事的。”
“是啊大人,看在他喝醉的份上,原諒他這一回吧。”
雲松青眼神銳利地等着他們幾個,她一個女子,在對到幾個高大的男子時,也絲毫不見有半分遜色,氣場強大到一個人足以将他們壓住。
“那……你們喝醉了嗎?”她眯着眼睛意味不明地勾着唇角問了一聲。
“當然……當然沒有!我們清醒得很!”
“那他喝醉了,你們沒喝醉,為何你們不攔着他?還縱容他出來鬧事?你們比他還可惡!”雲松青分别指着那兩個人罵,“若是你們的老娘、姐妹、媳婦兒如此被别的男人欺負,你們也能像今天這般作勢不管嗎?”
“大人說的好!”此時,那個貴客小姐慷慨陳詞道,“方才我隻是在這兒同姑娘們喝了兩杯酒,這個男的便過來想要調戲我!大人,你快治他的罪!還有,連同他這些狐朋狗友一同抓走,省得日後還會出來禍害别的女子!”
雲松青頓了下,回頭望了一眼這姑娘,此人越看她就越覺得眼熟,便沒忍住多盯了一會兒。
剛才還揚言要雲松青把這幾個男人都抓走的姑娘,此刻被這麼一盯,臉色極其不自然,眼睛也不敢與雲松青對視一刻,躲躲閃閃,仿佛心裡有鬼似的。
雲松青還沒來得及懷疑,那幾個男人便被吓得魂飛魄散,連連向她道歉,就差跪下來磕頭了。
雲松青心裡煩,懶得聽這些沒用的屁話,正巧宋九欽上來,她直接把他們交給了他處理。
“嚯,卦師大人,您可真是會給我找事兒做啊。”宋九欽叉着腰,剛從尋找榜眼百裡寒的事情中抽身,好不容易趕來醉月樓赴約,沒曾想一來到就被塞了幾個尋釁滋事的人來。
“也是趕巧,”解決完這樁事,雲松青舒了聲氣,轉頭一看,又被吓得往後退了一小步,“嘿,餘确,你怎麼也來了?”
“典獄司和大理寺攜手辦案尋找失蹤的科考榜眼,你忘了?”宋九欽插嘴道。
餘确無法忍受地皺眉:“什麼‘攜手’,别惡心我。”
兩個大男人不斷打鬧,雲松青卻無暇顧及。
因為她發現,當宋九欽提到“榜眼”二字時,身旁的姑娘十分明顯地顫了一下。
她用餘光望過去,這姑娘的臉色差得簡直跟馬上就要去見閻王似的。
“你沒事吧小姐?”雲松青試探性詢問的同時,故意往人家那邊挪近一步,仔仔細細地盯着她的臉觀察。
果然是她。
“沒……沒事,多謝大人出手相助。”明明是受到了旁人的關心,這女子卻忽然哆嗦了一下,一副害怕到極點的模樣。
就連宋九欽這個大老粗都發現了不對勁:“小姐,你怎麼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是不是方才那幾個醉鬼欺負你了,你細細同我道來,我定會為你讨回公道!”
餘确眯着眼掃了一眼那女子的臉,随後便立即從懷中掏出一張卷起來的紙攤開,紙上赫然呈現着一個書生的畫像。
可若是仔細觀察,這畫像上的書生長相秀氣,說他沒有半點男子的氣概也毫不為過。
不僅如此,光是從畫像上來看,這書生還有幾分長得像女子。
餘确看了眼畫像,又擡頭瞥了眼方才雲松青救下的女子,這麼一對比,兩張一虛一實的臉倒是十有八九分像。
“百裡寒。”餘确嘴裡淡淡吐出今年科考榜眼的名字。
那女子一聽,眼睛驟然瞪大,整個人如同應激一般猛地一竄,撒腿就跑。
宋九欽雖然腦子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但他勝在身體的反應快,見人逃走,也不問為什麼,二話不說就追了幾步輕輕松松把人攆住。
雲松青:“……”
餘确:“……”
他們眼睜睜看着宋九欽雷厲風行地将人拿下,隻是不知為何,他這攔人的方式,特别像是在抓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