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在于，他一開始在商場碰見時就失去了和清梨解釋的機會。他想坦白出來，但是現在清梨和他冷戰，卻會因為他打兼職而對他多說兩句話關心，他怕說了後清梨徹底不理他，更不好再坦白了。

在接下來的半天裡，祝今宵思考，難道現在除了裝能力低階，還要裝窮了嗎？

晚飯時間，祝今宵觀察小龍，小龍正攥着一次性筷子夾走塑料盒裡浸泡在油中的最後一根炒河粉。

小龍偏頭，開玩笑：“學長，你不是想看看窮學生是怎麼過日子的吧？”

祝今宵誠懇點了頭。

小龍受到了一萬點暴擊，戳着外賣盒子，憤憤不平：“不是我吹，我族上也是顯赫過的。那大山洞裡全金币啊……”

小師妹聞言，放下《盜墓x記》，皺着眉頭琢磨這修辭，山洞？金币？

但是這個話題很快被打斷。

因為連翹上來了，撸起袖子抱怨，不知道哪個追求者又送來一大堆玫瑰花，格外占地方的黑紗紅玫瑰，堆在鼠房旁邊。

“你的還是應學姐的，還是師妹的？”小龍看熱鬧，“這審美還不如我呢。”

連翹沒有直接回答，隻把寫着她名字的賀卡拿走，催小龍過來幫她收拾。

小龍熟門熟路拆開花束，分揀挑選，過一會在天橋下五塊錢一支十塊錢三支賣掉，賣完的錢師門一起吃地鍋雞。

“被不喜歡的人追也是一種煩惱。”小師妹打個哈欠，搖搖頭，“應學姐追求者那麼多，煩惱該是十倍。”

正巧，她手指翻到表白牆，她把屏幕翻過來：“諾，師姐，又一條。”

就連小龍也被滔滔不絕的追求者搞得沒脾氣，邊拆纏住花枝的透明膠帶邊歎氣：“學姐們，下次要是覺得誰喜歡，你們就直接發好人卡吧，省的被别的騎手賺單送花錢。”

清梨倒是剛剛拿着快遞回來：“這個事情就像是請吃飯。他還沒有邀請的時候，我當然不能開口拒絕，這不禮貌啊，我會暗示我不餓，讓他放棄。但如果他說出口了，我當然隻能說不了。”

她想想又加一句。

“如果我不喜歡這個人，他卻表露出來喜歡，那我會遠離他。如果不表露出來，當然還是該怎樣就這樣啦。”

清梨自顧自說着想法。

她沒有發現，旁邊祝今宵額頭的汗細密浮現一層，手指握拳又松開，指節發白。

他回想起清梨那一句“如果有高階獵人，我就休學回老家”。

他不能坦誠身份告白。

他不能講，他講出來就完了。清梨會回到老家。吸血鬼老家在哪裡？他找不到。就算找到了，又怎麼可能讓一個獵人進去。

他低頭沉思的時間，實驗室裡的話題又給帶過去，已經從如何拒絕追求者變成如何順利畢業了。

之前連翹發論文，問導師能不能把他的名字放二作。

導師欣慰至極，連連擺手，說數據都是你處理，實驗都是你做的，這是你完全的功勞，不用加我。

小龍發論文，問導師能不能把名字放二作。

導師慌張至極，握住他手，求求他别放，他還要在學術界和教育界繼續耕耘。

小龍把包裝花材裡的絲帶纏手上，長出的一段橫勒在脖子前，比劃了個吐舌頭的表情：“我要是沒發表核心論文，我就得吊死在導師門前了。”

清梨安慰他：“沒事的，我也在慢慢寫。豁出去，大不了休學！”

“我一作可以給你。”祝今宵突然道。

連翹嗆了口水，小龍繼續勒脖子吐舌頭。

清梨歪頭，不解望過去。

“A大學術資源很好，食堂很多，不要輕易休學的。競争力度很大，很不好考的。你看導師這麼好，每年也隻收一兩個。金導這種教學很好科研很好兩個都很好的老師不多了。”

小師妹驚悚：“學長幹嘛突然背起招生簡章？”

“而且，”祝今宵想到她的簽名，“而且你不是說求上岸嗎？上岸多好。”

清梨猛烈嗆到，咳嗽好幾聲。

她飛速把手機藏到身後，屏幕頁面剛剛還是她盯着半天的聯系人主頁，她指尖隔空戳戳好多次卻沒有發一條信息的頭像。

頭像下的最後一頁動态依然是轉發她的獲獎情況，昵稱依然取完就忘的假名“祝岸”。

不是，學長你但凡看眼自己的昵稱，你也說不出口啊！

*

連翹的玫瑰花被小龍擺攤賣出了一頓海底撈錢，師門聚餐吃完飯，在夜色裡回實驗樓。

祝今宵聽到二五的傳訊，說這邊有魔氣侵染的黑鳥，問他能不能幫忙抓住。

小龍突發奇想，想趁着夜色在池塘釣魚。清梨吸着抹茶奶茶在他身邊，發揮錦鯉氣運給他提供上魚概率。

小師妹買了枚亮閃閃的發卡，讓連翹幫她戴進丸子頭旁邊。

池塘幽靜，隻有兩盞冷光路燈，小師妹的發卡亮得突出，祝今宵雙手插兜，左手手腕有光亮。

小龍瞥了眼祝今宵閃過夜光的手腕，突然問：“師兄戴的是十萬的歐米茄嗎？”

小龍居然還認得不少奢侈品牌子，以前還想過去二手奢侈品回收店當鑒定員。小龍：“我祖上也是富過的，唉，不提了不提了。”

“當然不是啦。”清梨跳出來，怕别人說師兄戴假表愛慕虛榮。

清梨對錢沒有什麼概念，但是她還是聽舅舅講過奢侈品的，這個牌子不應該出現在打兼職的師兄手上。

祝今宵把手遮掩到背後。又快速把表解下來，胡亂塞進了兜裡。

“前輩你幹嘛把表解了。”二五剛剛追趕黑鳥過來，瞧見這一幕。

前輩的表他知道，那可是上好而聖器，專門對付魔物呢，尤其是血族。

“好像确實不是歐米茄。”小龍甩好魚鈎，又道，“是江詩丹頓。”

更貴了。

清梨吸着奶茶，突然意識到，師兄的表不會是聖器吧？是什麼級别的呢？

她一直想确認師兄的聖器級别，她總覺得師兄雖然菜菜的，但是身上的聖器，好像和他的低階身份不符合。

上次灼傷過她的筆，既然能讓她有痛感，那就不像是低階的玩意兒，可是再也沒有見師兄用過。

她眯眼，目光下滑，移到師兄手腕：“我想再看看。”

“假表，不值錢。”祝今宵在兜中攥緊手表，沒有拿出口袋。

嘎——

一聲極度尖利難聽的鳥叫，一個黑影從夜色中襲來，黑豆大小的眼睛直直盯上小師妹的發卡。

黑鳥低飛掠過小師妹的丸子頭，利爪就要撕裂她的頭。

清梨匆忙轉身，出手已經來不及。

唰。祝今宵出手，果斷扔出枚夜光武器，像扔飛镖般刺過去。

那枚表正中鳥頭，有沉悶聲響，直接打下無數黑色羽毛。黑鳥受驚，撲騰着飛遠。

繼而手表随着慣性力在空中沿抛物線，嘩啦一聲掉進池塘，又引起連串水花聲。

“哎喲！”小龍拍大腿，“我剛上的魚哦！”

二五目瞪口呆。

不是，前輩。

你把一百萬的江詩丹頓扔水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