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拾起餐桌上的菜單，找角度舉高，遮住那塊光斑。

他喊了清梨幾聲，清梨含糊應下，卻睡得香，閉着眼困到毫無起床氣力。

祝今宵又偏頭看眼窗外，現在太陽出來了些許，再不走，太陽就要全部露出，氣溫已經比早上要升高幾度。

他單膝蹲到清梨身旁，與她側躺的腦袋平齊，輕聲在耳畔問她：“我抱你回去，但是你一點都不能亂動，好嗎？”

清梨閉眼從喉嚨裡發句“嗯”。

祝今宵低頭把袖口又卷起，卷到小臂。而後拎起清梨的包背到左肩，再把她打橫抱起來，小心翼翼不讓她碰到衣服上的紋路。

他出了店門沿着屋檐下往前，沿着陰暗照不到太陽的地方走。

清梨的頭靠在他脖頸，發絲勾得他脖子有細微癢意。她今早佩戴的長耳墜晃動，不經意滑到他肌膚，有一瞬的冰涼刺激。

清梨睡得非常香，是美夢。

如果她醒來，會發現夢寐以求的美食，就在她身前一寸處，張口就能咬到。隔着薄薄一層皮膚，一咬即破，唾手可得。

她在夢中嗅嗅鼻子，滿足發出夢話：“師兄，你好香。”

祝今宵的腳步微頓，從脖子到臉紅透。

他的車停在街外不顯眼的角落處，他打開車門，把清梨抱到副駕。

他俯身幫清梨系好安全帶，要關車門離開時，清梨迷迷糊糊伸手拽他，指尖碰到他衣服下擺的淡紫色刺繡。

咔哒，電光一閃，她瞬間被衣服上法咒電到，一下子醒了。

她腦子還是有點模糊。手和衣服接觸的面積并不大，沒有留下痛覺，電光好似一場夢。

祝今宵扶着車門，沉默一瞬，很快道：“可能被車上靜電碰到了。”

清梨點點頭，揉着正在重啟的腦袋，信了。

祝今宵回到駕駛座，系好安全帶，問：“先在車上睡一會？”

清梨打個哈欠，搖搖頭：“不要，我回宿舍睡覺。”

她邊說邊把裙子往下拽拽，拍散走之前陽光照到她的小腿時存留的些許粘稠感。

笑話，她都好不容易（并沒有）蹭上學長的車了，怎麼能浪費時間睡覺，當然是進一步加深接觸啊！

清梨松松安全帶，從座位上側過頭，看着學長鼻梁高挺的側臉，甜甜道：“我不睡覺，我要和學長聊天。”

祝今宵唇角勾起，升起遮光窗戶，啟動車輛。

車内彌漫雪松香氣，清梨打量師兄的車。

祝今宵開的是卡宴，純黑色，被谷雨研制成了防守聖器，故而從外觀到内飾都極其低調。

清梨是舅舅舅媽帶大的，視如己出。舅舅買東西的風格是豪奢浮誇，家裡無數處房産，除了古堡外，在人類世界還有大别墅大平層海景房。家裡常住的豪宅幾千平，書房跟酒店大廳似的。

舅舅的審美雖土卻實在有錢，沉迷于買蘭博基尼勞斯萊斯，車庫裡全是敞篷和越野款型。

故而清梨根深蒂固地認為，隻有扁扁的，炫亮彩色的，車門往上展開的，才是豪車。

其他的車在她看來，跟導師拉藥材的三蹦子沒有什麼區别。

清梨又細看了看這輛漆黑低調的車，心裡覺得還是導師的三蹦子敞亮。

不過，有密閉溫暖的小空間讓她和學長共處一室，也很溫馨啦。

清梨回想起來自己的目标，要在學長面前立下霸道吸血鬼人設，要霸道，要多金，要好看。

她翻開車上的鏡子，左右照照鏡子，除了口紅不知何時被蹭掉些許外，妝容甜美好看。接着得展現雄厚财力。

她坐直了些，清清嗓子：“我在家開的是，是越野，各種牌子的越野都有。”

并不是，她在大莊園裡是随便用漂亮的翅膀飛。人類發明的機器，哪裡比得上她原生翅膀疾速優雅。

她比劃：“我在家都是和伯爵...伯伯家的同齡人比競速的，沒有一個人能比我快，比我優雅。我可是萬裡挑一的呢。”

祝今宵的臉上浮現輕微詫異，而後很快轉為從容，溫和：“好，我過兩天換一輛。”

清梨覺得三兩句話就已經立下了“我很有錢，我養得起學長你”的人設，滿意的又靠了回去。

商業街離學校隻有三條街，她不想和學長隻在一輛車裡相處這麼短的時間，故而特意說要買網紅店的奶茶，再繞路五條街。

就連學長買奶茶時，她也要去冰加珍珠加紅豆加奶蓋，努力讓制作時間變長。

清梨捧着奶茶，她意識到學長的倒黴氣運在返程途中發作了。

開車回學校，各個都是紅燈。在離學校不過三千米時，居然遇到大堵車。

前前後後按喇叭聲此起彼伏，清梨愉快躺好，她想，這倒是我的運氣，和師兄又多處了好久呢。

她嗅嗅鼻子，封閉空間裡學長的血液香氣更加濃烈，甚至徘徊不散。

清梨喉頭滾動，又咬了一口漢堡，雙層肉排中的番茄清爽。祝今宵離開餐廳時打包了四個漢堡一份薯條，上車時就把紙袋遞給她，她全部吃完，倒是不餓。

紅綠燈時間長，清梨順手把拍的貓咪打架視頻上傳到平台。

她看着不斷增長的紅心數據，猛然想到這也是一個成就，得及時展現自己的能幹優點。

她立即側過身，舉着手機往學長身前戳戳，給學長看自己的賬号，示意他看自己平台粉絲數。

網友們都可喜歡看她拍的高校小貓啦，貓貓打架，貓貓撈魚，貓貓卡樹上下不來，每條都彈幕滿滿呢。

祝今宵随着她的示意，低頭認真看視頻。

手機上貓眼石吊墜閃閃發光。

光影閃爍，在祝今宵衣服上跳躍。

清梨意外發現，祝今宵的領口，蹭上了些許口紅印。

祝今宵今天穿的是白襯衫，銀色扣子，衣服領口和下擺有淡紫色線繡成的紫藤花，花紋标緻淡雅。

她又有點好奇，像小貓愛撲光點般，鬼使神差想碰領口紅痕。

然而她的手指剛剛伸出，還沒有碰到衣服，隻是在紫花刺繡前，就立刻被學長攔阻。

她的手腕被捏住，再不能往前一寸。

祝今宵輕捏她的手腕，緩緩帶回她身側，按在真皮座椅上。他的手指好似在她掌心短暫停留，又很快抽離。

他的眼睛依然盯在手機屏幕上，語調柔和誇贊：“你對人類現代社會适應的可真好。”

汽笛聲突然響起，清梨沒聽清：“什麼？”

祝今宵已經及時更改措辭：“我是說，你對自媒體時代适應的真好。”

清梨得到學長贊揚，注意力已經從衣服上轉移，驕傲仰起脖子：“那當然。”

車依然堵着。

清梨拿着小表格，想再了解一下師兄的癖好。以确保她喝到的是最誘人的血。

她裝模作樣點開個測試頁面，又把手機背對他：“師兄，我這裡有份測試表格哦，是現在很火的網某雲小測試呢。”

“嗯。”祝今宵單手搭在方向盤，默認她問。

清梨先問煙酒，她不喜歡抽煙喝酒的人。煙和酒會讓血液的味道變差。

“師兄抽煙嗎？”

“不碰。”

“師兄喝酒嗎？”

祝今宵想了想：“聚會的果酒算嗎？”

果酒會不會讓血液味道變差？清梨不知道，先記下來，以後試試。不過她自己挺愛喝果酒的。

下面的題全是飲食習慣，問了一堆，師兄照單全答。

最後一道題是吃不吃辣。

“我不吃辣。”清梨主動說，她警惕，師兄他如果愛吃辣，會不會血液也辣。

“我也不吃辣。”

得到确切回答，清梨松了一口氣，打算随便說個措辭當測試結果糊弄師兄，比如“經過測試，你是個愛吃飯的寶子哦”“你是個珍惜糧食的寶子哦”“你是個知無不言的寶子哦”。

她手指在屏幕劃出火星，還在搜測試結果的句式。

卻見祝今宵微微偏過頭，望着車窗外，耳尖泛紅。

“我們的飲食習慣很相似。”

他的聲音飄在風裡，好似怕被拒絕，并不敢看清梨，慢吞吞道：“或許，以後，我們可以經常一起吃飯。”

車内空間密閉，清爽的橘子香氣下，對她特定具有吸引力的血液香氣早已環繞包圍，無時無刻不往她鼻腔鑽。

清梨喉頭再次滾動。

她想，是，也許我們是能一起吃飯。

不過你是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