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來到河邊,發現少年的地點再次被警戒線所包圍。四周還站着維持秩序的警官與蜂擁而至的記者。
他們圍着一個看起來職位很高的警官不斷抛出問題,隻是這些問題最終都得不到解答。
偵探并沒有湊近去聽,而是走向另一個眼熟的警官。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你們找到新的線索了嗎?”偵探問道。
那位警官抹着額上的汗水,“你又來了啊,我都和你說了,我們這裡真的不需要偵探,請你快點離開吧。”
“請讓我試一試吧!”偵探也很堅持,“我聽說這次受害的少年身體被拉了兩倍長,而你們還沒找到他真正的遇難地點,是嗎?”
“都說了,我們不可能給你提供任何線索,”警官不滿地嘟囔着:“真是的,都和附近的居民說過了,不要再私下裡傳播這種事情,真是給我們添亂。”
說實話,偵探也能理解警官的做法,但現在是特殊情況,他不得不選擇為此一搏。
偵探湊近警官小聲道:“警官,我知道你對我有顧慮,但我可能知道少年是在哪裡遇害的。”
“你知道?”警官放下手,面具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是的,”偵探依舊壓低聲音,“我之前有很多工作是尋找走失的寵物,因此我去過這個城鎮的絕大多數地方,而我在其中一個廢棄廠房中見過很多刑具。其中就有能把人拉長的拉肢架。”
“你說的可是真的?”警官的聲音嚴肅起來。
偵探的聲音微啞:“千真萬确。”
“那好,你現在告訴我地點,我會向上峰禀報這件事,”警官壓低帽檐,“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我們會考慮把你聘為特殊顧問。”
偵探激動地點點頭:“我保證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個地點就在...”
燈光漸漸暗下去,旁白的聲音也響起了。
【雖然警官們并不完全相信偵探的話,但他們還是在偵探所說的地點中找到了刑具與少年遺留的鮮血。就這樣,我們的名偵探依靠多年來的積累終于赢得了警官們的信任,真是可喜可賀!】
片刻之後,望着仍是一片漆黑的舞台,信衍拉了拉身邊十七的手,“這算是結束了嗎?”
“表演應該是結束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十七道:“這上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什麼?”信衍疑惑地望着那片深邃如淵的暗色。
突然舞台上燈光又驟然亮起,照印着懸浮在半空中的書。
“這是什麼?”顔九微站起身。
他們終于可以從座位上離開了。
當然這也就意味着新的變故發生了。
舞台上的書頁無風自動,直到停留在其中一頁上,頁面上的字符騰空而起又逐漸放大,與之前遇到的文字如出一轍。
隻是他們現在遇到的文字是【受害人A】。
“小心!”站在後排的舒炘高聲呼喊,“他要變成人了!做好戰鬥準備!”
“可這不是沒人碰到它嗎?”顔九微怒罵一聲,“這試煉怎麼回事?就沒有能讓人休息的時間嗎?”
但就算她再怎麼不爽,舞台上的文字依舊如舒炘所言不斷變化着。
更多的字符從書頁中抽離出來,猶如鎖鍊般纏繞在【受害人A】上,将其裹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繭。
十三第一個爬上舞台,這次的刀可不是粗制濫造之物,是她用珍藏的金屬塊中制作出的,但卻沒能對繭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
繭上細密的文字逐漸融化,化成一層黑亮的油脂狀物質保護着繭。
“先知,這個繭太硬了,我砍不動!”十三後退兩步,“有其他辦法對付它嗎?”
“既然刀不行,那讓我試試看火攻。”顔九微也來到舞台上,“十三姐後退!”
她将手掌虛貼在繭上,壓縮着體内的異能,一道青白火焰轉化成幽藍色,從手掌紋路中迸發,瞬間就吞沒了繭。
“成功了嗎?”還在後方的信衍急切地問道。
但很可惜,她失敗了。
幽藍的火球持續燃燒着,但當顔九微一收回手,焰色便瞬間褪去,露出内裡依舊堅實的黑繭。
“可惡,我的火也燒不掉這玩意,”顔九微皺緊眉頭,重新将手貼在黑繭上,“我還就不相信了!”
“住手吧,”舒炘站在舞台,昂着頭望着黑繭,“沒用的,就像之前的面具人,他們都被設定成不可攻擊,除了十七,恐怕沒人可以真正攻擊到這個繭。”
“為什麼?”十三忍不住了,“我很早就想問了,為什麼隻有十七是特殊的。”
舒炘瞥了她一眼,似乎在疑惑為什麼現在十三還會問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你多少也動動腦子吧,我不會告訴你的。”
十三撇了撇嘴:“不說就不說吧,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話别說得這麼早。”十四站到十三身邊,“要不然讓我試試?”
舒炘想了想,“也好,一直放着這個繭不管也挺麻煩,感覺它變得越來越危險了。”
但十四的手貼在黑繭上好一會兒都沒有任何變化,他隻能遺憾道:“不行,這玩意就像石頭,根本吞不了。”
“那現在怎麼辦?”顔九微後退幾步,看向第一次進入時的出口,“要趁現在離開嗎?”
“讓我想想,”舒炘顯得有些糾結,“這個東西很重要,應該和試煉最後的通關憑證有關。”
信衍也暗自點點頭,舒炘說的沒有錯,雖然繭的表面就像粗鹽般粗粝而苦澀,但他還是能感覺到繭深處的氣息與有利道具一樣,它們有着相似的味道。
也許是因為舒炘就在身邊,異能的使用開始同調運轉了,他也能稍稍感知到舒炘的通感,逐漸理解不同味道到底代表了什麼。
“要不然讓我試試吧,”信衍嗫嚅着道:“現在我手上的異能還挺多的,說不定有能派得上用處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顯然他自己都沒底氣。
舒炘卻眼睛一亮,“我都不記得還有你了,你去試試吧,我能感覺你一定可以。”
信衍要嘗試的就是他在上一場試煉中獲得的試煉技能。
上一場試煉的死者作為作家,創造這麼多小型試煉副本,擁有能将文字轉化為實物的能力,甚至借助神格碎片能将文字轉化為一個完整的小世界。
信衍第一次嘗試這個技能,他甚至能感覺這股特殊的力量正在不斷呼喚他,它想要被釋放,想要去創造新的世界。
信衍微阖的眼眸中閃爍着金光,神格的力量在血液間流轉,細密地滲透進繭中,從層層疊疊的文字中,他成功地找到了【受害人A】。
“給我顯出你的原型吧。”他喃喃自語着,突然放下手。
眼前的黑繭猶如花苞般悄然綻出一點花心,重重疊疊的花瓣上印刻着無數小字,緩緩落下又寂然成灰。
一個渾身纏着繃帶的人形抱着膝蓋,蜷縮在花心中,他應該就是變化成人形的【受害人A】。
繃帶人緩緩從花心中站起,過分細長的身體像極了拉肢刑的受刑者,而他原本雪白的繃帶上也逐漸滲出深紅的血液。臉上纏繞着大量的繃帶,這讓他的頭看上去就是沒有五官的雞蛋,他茫然地擡起細長的手臂,撫摸本應是眼睛的位置,但他什麼都沒有找到。
他或許看得見,也或許看不見。
信衍對此完全不感興趣,他隻是突然覺得當綁帶人摸着眼眶時,它身上的氣息就變了。
“大家,快動手!”舒炘顯然也能感覺到這一點,“别讓這家夥離開繭!”
“明白!”十三的刀尖正如她的回應一樣,瞬間就滑向繃帶人脆弱的脖頸。
刃口深深地陷在繃帶人的脖子中,她啧了一聲,怒吼道:“你他媽以為這樣,我就奈何不了你了嗎?!”
她握緊刀柄,左手戴着的那枚戒指悄然融化,流淌進掌心,順着掌紋灌注進刀柄中,刀刃從上至下鍍上一層内斂的光。
繃帶人再也抵擋不住這堪能破天的刀刃,被利落地斬下頭顱。
纏繞在它身上的無數繃帶瞬間散落塌陷,露出内裡的虛無。
這個繃帶人裡面竟然是空的,它隻是一具由繃帶構成的軀殼,唯一可以稱得上活物的就是那顆仍在跳動的心髒了。
鮮紅心髒暴露在空氣中的一瞬間就染上黑色,就算它的軀殼消失了,它也依舊不會消失,不會死亡,它還是活着的。
随着心髒一下比一下強烈的鼓動,飄揚在空中的繃帶碎裂成無數黑色的小字,重新回到心髒的周邊,化成新的血肉。
而這一切發生得如此快,以至于信衍不過是一愣神,這個心髒就長出血肉模糊的上半身。
它凹陷的眼眶緊緊注視着十三,一張巨口幾乎撕裂了大半張臉,發出一聲不屬于人的尖嘯聲。
強烈的聲波灌注于耳中,就算不在聲波的攻擊範圍的中心,信衍也還是覺得頭骨中一陣劇烈的刺痛。
然而直面怪物的十三卻神色不改,無情地再次舉起長劍,從上至下劈碎了怪物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