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又找到人偶的一部分,而且看這個描述,這應該還是少女的主體,他們迫不及待地将之前收集到的脊骨與眼睛拿出,而這兩個部件化成兩道光投入少女人偶的體内。
那少女睜開緊閉的雙眼,露出紅色的眼睛,而原本彎折的脊背也一下子挺直了。
十七用手指在她的背上摩挲着,感受到突然出現在其中新生卻堅實的脊柱。
少女人偶的完整度一下子上升到了3。但信衍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完整度上升的确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但這也就意味着還需要找到5件道具,才能讓少女人偶變得完整。
十七沒有繼續研究少女人偶,而是幹脆地交給信衍,讓他将這個重要道具收起來。
信衍看着少女人偶,她不僅沒了左手,還被分成8塊碎片,這難道是不在影射亞曆珊德破碎的人生嗎?
忽然他想起此前找到的左手,說不定這也會是組成人偶的一部分。
“先知,”信衍迎着舒炘疑惑的眼神,手指在人偶的殘軀上來回摩挲,硬着頭皮道:“我們之前找到的,亞曆珊德拉的左手不是在你那邊?”
“沒錯,怎麼了?”舒炘笑着道:“你不會覺得那隻斷手也是人偶的一部分?”
信衍猛地點頭:“是的,我覺得這很有可能。”
“你的想法沒有問題,但這隻斷手不像之前那兩件道具,它沒有描述是人偶的一部分,”然後舒炘話鋒一轉,“但既然你提出來了,我們也可以試一試。”
然而結果卻讓信衍失望,灰白色的手掌被置于人偶的上方,微曲的指節像是将那殘缺的人偶虛攏在掌心,手掌擋住了軀殼上的殘缺,讓它看上去就像普普通通卻完整的人偶。
但在舒炘拿起斷手後,人偶還是展現了它最真實的殘缺。
信衍并不死心,他甚至拿出莉莉的斷手,但還是無法讓人偶重新擁有左手。
“真的不行啊...”信衍有些沮喪。
十七拍了拍他的胳膊,輕聲道:“沒事的,我們已經前進很多了,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人偶的所有碎片,畢竟有我,還有先知在,你還需要擔心什麼呢?”
“沒錯,這次的試煉已經算是有了不小的進展,”與信衍稍顯沮喪的心情不同,舒炘卻對這個結果相當滿意,但他畫風一轉,“我忽然有了一個猜想,關于這裡是什麼地方、死者是誰的猜測,不過在我公布之前,我想聽聽你們的想法。”
“我覺得這裡就是在地下室。”十三心直口快道,當然她的回答被舒炘幹脆地無視了。
舒炘看着衆人繼續道:“我相信你們應該也發現這裡的地形有多特别,狹長的通道,那些相似的房間。”他循循善誘道:“你們該不會真的沒發現吧。”
信衍沉默地環視房間,他無法解答這個問題。那些貼在試煉中的諸多标簽就像點連成線,最後一定能組成一幅畫,隻是現在這幅畫還缺少幾個關鍵的點。
最終的答案就快呼之欲出,但它們團纏在舌根下,無法說出也無法咽下。
顔九微想了想道:“我傾向于死者是伊桑,一是他太變态了,二是這幾個主要的房間都與他有關。”
徐斯绮與她對視一眼,補充道:“我和微微的想法是一樣的,而且我覺得這個斷翼少女指的就是亞曆珊德拉。畢竟這個人偶穿着亞曆珊德拉的裙子,同時也沒有左手。”
唐棠贊同地點點頭,“我也覺得是這樣的。”
“你們真這樣覺得?”舒炘微微蹙眉,“這麼多的線索,你們卻隻看到表面?”
“什麼意思?”十三抱着臂膀,依靠在牆面,“她們說得都挺對的啊,有什麼問題嗎?”
舒炘歎了一口氣:“看在還有後輩的份上,我給你們留點面子,希望你們以後能多長點腦子,多留點心眼,特别是你,十三。”
十三一愣,羞惱道:“我又怎麼了?”
舒炘不答,反而道:“十七?不如你來指點指點她們?”
“說不上指點,我也隻是淺談我的看法,”十七擡起微起波瀾的雙眼,“我不知道死者到底是說,但我知道我們現在就在亞曆珊德拉的身體中。”
“什麼!”十三猛然站直身體,“這不可能!”
顔九微眼眸微動,托着下巴自語道,“如果我們是在亞曆珊德拉的身體裡,那為什麼會有這麼伊桑的回憶。”
“哼,都說讓你們多長點心眼了,”舒炘瞥向身側的牆面,“忘記伊桑做過什麼了嗎?他把他的心髒放進亞曆珊德拉的身體中。所以這具身體中不僅有亞曆珊德拉,也有伊桑。”
随着他的話,信衍隻覺得藏在腦中那副殘缺的畫上終于顯現最關鍵的那一點。
這副畫終于變得完整。
如果是這樣,那麼就一切都說得通了。
“我就說這裡的地形怎麼看起來這麼熟悉,”十三環視四周,恍然大悟道:“那這四個伊桑的房間就是左右心房,心室咯。”
顔九微也頓悟道:“那我們中途經過的那全是小怪物的房間就是肺吧。”
唐棠驚醒般道:“怪不得分叉口處會有血鷹的雕像,之前的分叉一定是指左右肺葉。”
“但我還是不明白。”十三疑惑道:“為什麼這四個房間會被分開,明明是同一個器官。”
舒炘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既然這是人的身體内,那你們覺得走廊應該是什麼?”
“骨骼嗎?”徐斯绮道,但很快她又更正道:“不對,應該是血管吧。”
“血管?那我明白了,”顔九微道:“我們走的路線應該是肺循環,血液經過右側的心房心室,再彙入到肺動脈,進入肺部交換二氧化碳與氧氣,再經由肺靜脈進入左心房心室,最後流向全身。”
唐棠則接着道:“這麼說的話,那些黑色的小怪物就是鼠疫杆菌,怪不得她的肺部會有這麼大數量的小怪物,她的病情已經發展到肺鼠疫,而之前在牆壁中的白色管道應該就是淋巴管,從這點來看倒是和鼠疫入侵人體的過程差不多。”
舒炘則道:“既然這裡是人體,經過了肺循環,現在就是體循環,可以自由地選擇下一個想要探查的地點,你們想先去哪個器官?”
十三沒有思考,直接道:“那當然是去大腦吧。有什麼地方是比大腦更重要,擁有最多線索的呢。”
的确,對于人體來說最重要的器官,一個是心髒,另一個就是大腦,對于想要通關試煉的他們來說,大腦無疑是最吸引他們的地方,自然沒有人提出反對的意見。
舒炘率先打開出口,正如他所想的那樣,門外的長廊又變成奢華的風格,他們離開伊桑狹小的世界,重新進入亞曆珊德拉的世界。
這條通道的光線一如之前那般黯淡,牆面上裝飾挂畫的人像都隐沒在陰影中,唯有眼瞳處在瑩瑩發出光芒,似乎在注視着這群遊蕩在少女體内的入侵者。
信衍低下頭,不願回視那些畫像的眼神,始終低着頭看着腳下的暗紅色地毯不斷地向前延伸。
此刻,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對話,隻有稍顯淩亂的腳步聲在周圍響起,這将信衍久違地感覺到安心。
這裡的一切,不管是情感還是故事都太過于壓抑,就像是濃重又黝黑的深水将他包裹在其中,他不想對伊桑或是亞曆珊德拉的人生做出任何評價。
在這個故事中,不管是象征着惡的伊桑,還是無辜的少女亞曆珊德拉,他們兩人的故事從截然不同的最初慢慢交融在了一起,構成現在這幅堪稱混亂卻濃烈的畫卷,在他心中留下的東西不是他們所做的事,或者所說的話。
會被留下來的永遠隻有最為濃烈的情感,每個情緒的爆發就像是沾滿汁液的畫筆在一張原本純白的紙上留下不可磨滅的色彩。
如同此前信衍遇見的那些死者們一樣,他們的愛,他們的恨,他們的希望與絕望全部被收納在那本小小的筆記本上。
這一刻,他終于開始明白他的異能并不隻是簡單地複制與記錄技能,但他卻無法真正地看清楚異能的真實,這或許是因為他始終沒能看清楚的是他自己的内心。
信衍用右手按在左手腕上,那塊皮膚在隐隐地發燙,殘留在空氣中的情感分子在慢慢穿過薄薄的皮膚,逐漸滲透進内心。
這種感覺對于他來說并不奇怪,在本次試煉的幾次回憶中,他也記錄下不少濃烈至極的情緒,那些情感分子的主人大多數都是伊桑的,但然而有小部分是屬于莉莉和亞曆珊德拉的。
他能感覺到屬于這次試煉的畫布正在被填充着,但這幅畫還遠遠沒有完成,它缺少了太多的東西。這讓他在擔心之後可能會面對的危機的同時,卻也隐隐體察到正在因期待而不斷鼓動的心跳。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會因為這些常人無法接受的情感而興奮。
面前的人忽然停下了腳步,信衍疑惑地擡起頭環視四周,卻沒有看到任何異樣,“怎麼停下了?不繼續向前走嗎?”
顔九微抱着手臂,頗為不耐煩道:“剛才先知不是說了嗎?他感覺到這裡有異樣,所以要我們停下搜查這片區域,怎麼?你是走神沒有聽到嗎?那你剛才在想什麼?”
信衍一時尴尬,辛虧顔九微也沒有繼續質問,而是問道:“先知,你所說的異樣到底是指什麼?如果不說清楚的話,我們不一定能幫得上忙啊。”
“...是密室。”舒炘的手掌貼在牆面上,注視着面前畫像上的少女道:“這片區域中應該隐藏着一個密室。”
他緩緩挪動步子,手掌也随之在牆面上滑動,他繞過顔九微的身體,站在另一幅畫像的面前,眉峰一挑,志得意滿道:“找到了,就在這裡。”
“先知不愧是先知,速度還是這麼快啊。”十三湊上去看,“咦,這幅畫像的少女怎麼看上去這麼眼熟,不會是亞曆珊德拉吧。”
“就是她,”舒炘言簡意赅道:“而暗室的入口就藏在這幅畫像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