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江向任随伍遞出橄榄枝,“他們都是兩人間,但我那屋隻有我一個人,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的床可以借一半給你。”
曲亮接話說,“李醫生的房間特講究,你絕對不會嫌棄的。”
孟棄也想跟着誇一句李清江的房間的好處,但突然想起來那些醫療設備可都在李清江的房間裡放着呢,如果任随伍住進去,勢必會圍繞着那些設備問東問西,保不齊哪句話問到點上,李清江一個不小心就給說漏了。
所以他趕緊上前一步拉住任随伍的胳膊,把他往王博遠跟前推了推,着急忙慌地說,“我去和我師父湊合一晚上吧,你去我哥房間睡。”
“孟棄!”不明就裡的王博遠瞪了孟棄一眼,埋怨他是個小叛徒,說變就變,都不提前跟他商量商量。
孟棄在任随伍看不見的角度瘋狂朝王博遠眨眼睛,“我師父房間裡東~西~多,不熟悉的人進去容易磕着碰着,對人不好,對機器也不好,所以還是我去住吧,我師父的房間,我比所有人都熟悉。”
這是事實,因為李清江的房間也是孟棄上課的教室,自從收了孟棄當徒弟以來,李清江隔三差五就把孟棄叫過去,有時候是用那些儀器給孟棄做檢查,但大部分時間都是用來教孟棄一些簡單易懂的中醫知識。
作為孟棄的好朋友,王博遠當然看懂了孟棄想說什麼,雖然依然滿臉的不情願,但他仍然站了起來,用眼神示意任随伍跟他走。
一頓飯吃的一波三折,到最後孟棄都沒吃飽,卻也沒啥胃口了,和還沒吃完飯的其他人打過招呼後,他先去拿了任随一放在窗台上的信,然後才跑回李清江的房間。
但李清江吃完飯回來後,任随一的那封信正好好的在書桌上放着,不像是拆開過的樣子,孟棄也沒在書桌前坐着,反而跑去放在牆角處的懶人沙發上窩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闆上的某一點,不知道在想什麼。
懶人沙發是李清江自己騎着三蹦子,跑到縣城裡的家具店裡買回來的,看書看累了之後擱上面躺一會兒,真的很解乏,雖然貴,但性價比高,所以買的很值。
孕反嚴重的那段時間,孟棄也喜歡蜷曲着手腳窩在上面睡覺,幻想他正被他的爺爺奶奶像小時候那樣抱在懷裡搖晃着哄睡……往往一窩就是一天。
李清江知道孟棄難受,就随便他躺,從來不多說什麼。
太陽落山了,溫度就跟着降下來了,李清江從衣櫥裡找出來一床夏涼被給孟棄蓋上,他自己則返回書桌前,繼續翻看之前沒看完的那本書。
“師父,你說人生的意義是什麼?感受不到幸福的人為什麼也在拼命地活着?”孟棄幽幽地問李清江。
聲音空蒙,像懸浮在半空中。
雖然他還不到二十歲,但這半年多的經曆一直推着他不停地往前跑,一刻不停歇地往前跑,跑到現在,他又累又迷茫,絲毫感受不到一丁點兒青年人該有的朝氣和活力,反而像垂暮老人般,很疲憊,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他都快不知道自己幾歲了,如果有人當着他的面說他七老八十,他都認可。
李清江合上書之後把任随一寫給孟棄的那封信夾在指縫裡來回翻轉着看,他大概知道孟棄在看他,就朝孟棄的方向轉身,然後把手往前遞了遞,笑着問孟棄,“想看嗎?”
孟棄鼓了鼓嘴巴,緩緩搖頭,“不想。”
“這就是生命的意義。”李清江說。
孟棄皺眉,“不懂。”
“這也是生命的意義。”李清江又說。
孟棄迷糊得眼睛裡繞了一大盤蚊香,“啥啊?”
“能思考,能感受,能選擇,能拒絕,這都是生命的意義,甚至于一呼一吸,也是生命的意義,你不用費盡心思去尋找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因為壓根不用找,它無處不在。”
李清江把那封信塞到孟棄手裡,鼓勵他,“生命最大的意義就在于選擇權永遠在你自己的手裡,看看吧,看完之後才知道怎麼做選擇。”
這麼一大串玄之又玄的文字,整合在一起之後表達出來的意思好像是挺對的,孟棄都快被李清江說服了,但一想到他并不想來這裡卻不知道為什麼來了這裡,命運沒讓他自己做選擇,他對李清江的傾佩之情就打了一丢丢折扣。
但他仍感謝李清江像睿智的長輩般不耐其煩地開解他,幫着他卸掉壓在心口的那塊大石頭,所以他故作輕松地接過那封信,笑着對李清江說,“謝謝師傅,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難道不是‘聽君一席話,浪費十分鐘’嗎?”李清江挑眉。
“……我沒好意思這麼說。”孟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