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随伍大概是真餓了,看到孟棄他們還在吃飯,就雙眼發光地往飯桌前小跑了幾步,不知道相中哪道菜了,還沒靠近飯桌呢就開始往下吞咽口水,然後笑吟吟地問大家,“能加雙筷子不?”
古老爺子熱情似火地說,“那咋不能!當然能,你等着,我去給你拿。”
飯菜是古老爺子親手做的,别人越喜歡吃,他就越開心。好像大部分廚師都有類似的心理,看别人對着自己做出來的飯菜大快朵頤、口水直流,是要比吃進自己肚子裡去還得勁兒的。
用來吃飯的桌子方方正正,為了擠下這麼多人,早就把剛開始重新修建學校時用的那幾把藤椅統一換成了長條闆凳,一米二長,三十公分寬,一共四條,圍着桌子擺放了一圈兒。
孟棄和另外三位老師共用一條,曲亮、趙哲原、古老爺子以及梁文開共用一條,王博遠、李清江、小楊老師和姜老師共用一條,最後那一條闆凳上擠得更滿,足足擠了六個人,有晚上留宿在學校的老師,也有吃完飯後回附近村子住的老師。
總之,都很難再給任随伍騰個空位置出來。
孟棄左右看了看,然後指着自己的位置對任随伍說過來坐吧,他已經把湯喝完了,站着再吃兩口菜就飽了,不坐也行。
任随伍朝孟棄揮了下手,說,“不用那麼麻煩,我看他倆都挺瘦的,就在他倆旁邊擠一擠吧,現在天冷,擠擠還暖和。”
他說的挺瘦的兩個人是王博遠和小楊老師。
說完後不等倆人反應,挨着最左邊的王博遠就坐下了,之後見王博遠站着沒動,他還握住王博遠的手往下拽了拽,提醒王博遠,“快坐下吃啊,一會兒都涼了。”
“哥。”任随一遠遠地喊了一嗓子。
這時恰巧古老爺子拿了新的碗筷過來遞給任随伍,任随伍先伸手接過碗筷并向古老爺子道了謝,又夾了一塊子青椒炒腐竹來吃,咽下去之後才像突然想起來還有個弟弟似的,扭過頭去一臉莫名地問任随一,“站那麼遠幹什麼,你吃完飯了?”
任随一垮着臉說,“感冒了,怕傳染給他們。”
孟棄覺得說這句話時的任随一是垮着臉的,一左一右的腮團上都刻着“我很不高興”幾個大字,而且看向任随伍的那雙眼睛裡好像還透着點兒更不容易被人察覺的委屈感……不過仔細去看的話,他又是沒有表情的,跟台仿生機器人差不多,冷冷清清地站在那裡。
任随伍又夾了一筷子臘肉塞進嘴裡後才繼續和任随一說話,“做得很好啊弟弟,感冒就是這樣,一人得,千人得,你能主動避着大家,覺悟很高嘛。”
孟棄悄麼瞟了任随一一眼,見他聽完他哥對他的誇贊後,不僅沒開心,那張臉垮得還更狠了,就有點兒想笑。
“哦,對了,你吃藥了嗎?”任随伍往他的粥碗裡扒拉了幾塊子酸辣土豆絲,就在孟棄以為他會端起碗來呼呼噜噜喝上一大口的時候,他卻站起來離開飯桌,朝任随一的方向走了幾步,“你一感冒就容易肚子疼,這次也疼了嗎?”
任随伍的問話讓任随一想起了那一大碗苦湯藥,他微微皺了皺眉,說,“吃了,沒疼。”
“那應該就是普通感冒,對付這個哥有的是經驗,喝水,排汗,吃藥,捂上被子睡一覺,明天就能好個七七八八,别擔心啊弟弟,雖然爸媽不能陪在你身邊,但哥哥在呢,一樣。”任随伍說。
任随一這次沒理他,轉身回了房間。
任随伍仰起頭,三兩口就把碗裡的粥喝完了,然後站在原地問孟棄,“哪裡能洗碗啊?”
孟棄愣了愣,才想起來說,“你放桌上就行,我們統一洗。”
“我在部隊裡習慣了自己洗自己的碗,要是有人幫我洗,那可真的是太好了,我特煩洗碗,”吃飽喝足又有人幫忙洗碗的任随伍心情很好,把碗筷往桌上一放,彎腰攬住王博遠的肩膀,噙着笑問他,“你的床在哪兒?借我睡一覺呗,連着跑了一天一夜,累死我了,撐不住了。”
王博遠向後抖肩,用巧勁兒把任随伍攬着他肩膀的胳膊抖下去,一臉不情願地拒絕他,“不借,你去找你弟弟。”
“他感冒了啊,我去找他,不擎等着感冒。”任随伍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來幾闆棕色的藥片,拿到王博遠眼前晃了晃,“看在不遠萬裡給你送藥的情份上,收留我睡一覺吧。”
“我已經收留孟棄了,沒有多餘的床借給你。”王博遠繼續拒絕。
任随伍轉向孟棄,用眼神詢問他,王博遠說的是不是真的。
就算不是真的也得是真的啊,好朋友不可能拆好朋友的台,更何況王博遠說的就是真的,所以孟棄毫不猶豫地大力點頭,“是真的,我的房間讓給随哥了。”
任随伍努了努嘴,然後就開始轉着頭環視學校,等再看向孟棄時心裡已經有了主意,“教室鎖門了嗎?給我開一間,我先在教室裡随便對付兩天,等随一病好了再說。”
倒也不至于這樣,孟棄心說,隻有空床沒有被褥的空房間倒是還有一間,要說對付的話,去那裡對付更好,比在教室裡好,幾十個孩子悶在一起上課的教室,氣味兒并不好聞。
不對不對,人家大老遠來了,還是專門給博遠哥送藥來的,總不能連個睡覺的地方都不給他收拾出來……孟棄推翻之前的想法,開始在心裡琢磨怎麼安排任随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