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他紮了針,幫着他疏通了一遍淤堵的地方,應該快醒了,”李清江說着又在任随一的左右手上分别紮了幾針,還掀開任随一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珠子。
孟棄不懂李清江在看什麼,又怕打擾李清江看診,所以沒問,李清江主動向他解釋,“眼球抖動得比剛才厲害,是快蘇醒的征兆,我剛才去廚房的時候碰見古叔了,讓他用竹筍和冬瓜熬了一鍋小米粥,等任先生醒了就喂他喝一碗,幫助他收斂浮火,益氣生津,能好得快一些。”
李清江不愧是醫生,總能比别人多想一步,孟棄徹底放心,然後就像沒骨頭的八爪魚似的,怏怏地往王博遠背上一趴,氣若遊絲地對王博遠說,“又撿回來一條,不對,我數數啊,又撿回來七條命。”
王博遠朝床上的任随一努了努下巴,“漏算一條,帶上他八條呢。”
“哦。”孟棄應聲,并随着王博遠的視線看向任随一,腦子裡的那根弦突然就搭上了,心說咱還漏掉了一個小不點呢,雖然他還沒出生,但也是有鼻子有眼有腿有腳的小生命啊,算上他,足足撿回來九條命呢!都湊齊一隻貓了!
“孟棄,别走,别,别走……”床上的任随一突然像被魇住了似的,嘴裡喊着孟棄的名字,揮動着雙手在空中一通亂抓。
随着任随一的異常舉動,房間裡的所有人,除了王博遠之外,全都看向孟棄,給孟棄看得尴尬極了,往下一蹲,雙手環着王博遠的腰,把他自己藏在了王博遠後面。
趙哲原咳嗽兩聲,朝半拉屁股坐在書桌上休息的曲亮招了招手,“亮子,你還沒給我揉完肩膀呢,咱們回房間,你繼續給我揉揉吧,肩膀有點兒不得勁。”
曲亮跟着趙哲原走了。
李清江朝窗外看了一眼,說,“我記得廚房裡好像還有綠豆,忘了跟古叔說,也得把綠豆加進去。”
說完之後李清江也走了。
梁文開從頭到尾都沒出現。
現在房間裡隻剩下孟棄、王博遠,還有個昏睡中仍在不停地喊着“孟棄别走”的任随一。
王博遠朝身後伸手,很輕松就把孟棄提溜上來,“别躲了,都走了。”
“……好尴尬啊。”站直後的孟棄用雙手搓着臉,要笑不笑地對王博遠說。
“那我也出去?”王博遠看了孟棄一眼,猶豫着問他。
“别啊,你得留在這裡給我壯膽。”孟棄猛地扯住王博遠的胳膊,不讓王博遠走。
這時候床上的任随一突然更大聲地呻吟了一聲,然後緊閉雙眼搖頭晃腦地喊,“孟棄,孟棄,過來,别走……”
孟棄:……
王博遠從任随一那邊抽回視線,看向孟棄,“人在生病的時候最脆弱,他這會兒正難受呢,你,你又是他最好的朋友,要不你過去安慰安慰他?”
孟棄不怎麼樂意,“曾經是,現在又不是。”
“小聲點,他不一定聽不見,”王博遠提醒孟棄,接着又說,“去呗,他越早好起來,離開這裡的時間就越早,對咱們就越有利。”
孟棄一想也是,就聽王博遠的,一步三回頭地往床邊走,那裡有剛才李清江給任随一診脈時放的一把凳子,孟棄磨磨蹭蹭地坐過去,然後在王博遠鼓勵的眼神中,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了任随一還在虛空中亂摸索的手。
眨眼間,任随一就像有感知般安靜下來,雙手捧住孟棄的右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呼吸瞬間就均勻了。
孟棄往外抽了抽手,抽不出來,無助又委屈地看向王博遠。
“你就當自己是陪護,一切都是為了讓他盡快好起來,加油,挺住。”王博遠隔空給孟棄打油打氣,然後又指了指門外,“我先去換身衣服,褲子都濕半截了。”
“你别走啊博…别走啊哥,衣櫃裡有好幾條褲子呢,你在這裡換呗。”孟棄見王博遠要走,急得從凳子上站起來就要去拉王博遠,但他的手正被任随一緊緊地箍在胸前呢,所以他連一步都邁不出去。
王博遠被孟棄整得哭笑不得的,朝床邊快走了兩步,伸出手去揉了一把孟棄的頭發,笑着安慰他說,“他是個病人,不能把你怎麼樣的,而且我就在隔壁換衣服,有事兒你喊我一嗓子,用不了一秒我就能過來。”
“我的心突突跳啊哥,我怕他醒了,我就來不及喊你了……你就在這屋換呗。”孟棄可憐兮兮地央求王博遠。
見孟棄這樣,王博遠也不忍心留他一個人在這裡,立馬妥協,“行吧,我找條我能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