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嗒嗒的雨聲最最催眠。
換完衣服的王博遠原本坐在書桌前拿了本書看着,用這種方式陪孟棄打發時間,但抵擋不住秋雨錘打樹葉瓦片的魔力,看着看着就趴那兒睡着了。
坐在床邊“守着”任随一的孟棄沒覺得困,但也被清脆的雨滴聲砸進了夢鄉,等感覺到有雙大手正輕柔和緩地摩挲他的發頂的時候,他才猛地醒了過來。
這時王博遠仍背對着他趴在書桌上睡覺,那覆在他頭上的那雙大手就不是王博遠的了,孟棄緩慢地向右轉頭,不出意外地撞進了一雙帶笑的眼睛裡。
他之前就覺得任随一笑起來很好看,現在這種帶着病态的,柔弱的,沒有攻擊力亦沒有棱角的笑,更是戳人心窩窩,一戳一個準,像卸下了铠甲的小刺猬似的,柔軟得不像話!勾着人都想伸出手去摸一摸。
這該死的反差萌……
孟棄悄悄往下咽了兩下口水,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也勉為其難地提起唇角,對着任随一笑了笑,然後問他,“你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嗎?我去喊醫生過來給你開藥。”
他記得李清江說過要等任随一醒了才能給他對症開藥,怕他是寒包火還是火包寒的,現在任随一已經醒了,當然得去喊李清江過來。
但任随一卻對着孟棄搖頭,張口說話時嗓音沙啞,像含了一張砂紙在嘴裡,“看見你心情好,哪兒都舒服,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孟棄的臉一熱,站起來的同時猛向外抽自己那隻被任随一緊緊抓在掌心裡的右手,心說這人已經燒糊塗了,他得快點去喊李清江。
一下沒抽出來,孟棄就用左手去掰任随一的右手,邊掰邊用力往外抽自己的右手。
任随一呻吟一聲,用另一隻手捂着太陽穴的位置低聲說,“嘶,頭好疼,别動,讓我緩一緩。”
孟棄立馬像個雕塑似的立在那裡不動了。
因為任随一的頭疼不像是假的,而且還疼得特别厲害,眉頭緊鎖,眼睛緊閉,嘴巴緊緊抿成一條線,就連額頭上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看着是相當痛苦的樣子。
孟棄急了,“你先松開我啊,我好去喊李清江過來給你看看,他是很厲害的中醫,很快你就不疼了。”但他又怕惹到煩躁中的任随一,都沒敢用命令的語氣說話,隻敢商量着來。
但任随一不領情,不僅不松開孟棄,反而握得更緊了,嘴裡拒絕道,“不用去,你坐着不動,我的頭就不會疼。”
孟棄:……
“苦肉計”這三個大字瞬間浮現在孟棄的眼前,還是加黑加粗帶感歎号的那種,他僵了僵嘴角,嗫喏着反駁任随一說,“你頭疼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是你本身就病了,不治病就會一直疼。”
任随一睜開眼睛斜睨孟棄,眼神裡盡是無奈,“出來半年長本事了,我都這樣了你還要氣我。”
孟棄:……
這是氣不氣的事情嗎?他又不是藥,就算把他握死了也白搭啊,孟棄挺無語的,不得不曲線救國,試圖說服任随一,“我這裡還有一百來個抵抗力很弱的孩子呢,你不治病,萬一傳染給他們怎麼辦?要不你走,要不松開我,讓我去喊李清江,二選一,你選吧。”
任随一似乎兩個都不想選,手肘用力撐着上半身,就想坐起來和孟棄繼續理論。
孟棄下意識向後挺了挺脊背。
任随一應該是真病了,他這一動頭又疼了,同時嗓子也疼,好像還挺癢,癢得他沒忍住,咳咳咳,背過身去連着咳嗽了好幾聲,再轉回來看孟棄時,孟棄愣住了。
他自己也僵住了。
因為一條清澈到幾近透明的鼻涕正從他的鼻孔裡緩緩地往下流,他擡頭看孟棄的那一會兒功夫,那條調皮的小鼻涕都已經快流到人中的中間了……
得虧任随一的人中足夠長啊,孟棄眨巴了兩下眼,心想霸總也會流鼻涕嗎?那他是自己擦嘞,還是讓保姆給他擦?用紙巾擦嘞,還是用真絲手絹擦?
顯然這裡沒有保姆,也沒有真絲手絹,所以……
孟棄一個激靈清醒過神來,正巧對上任随一不可置信又生無可戀的視線,他趕緊憋着笑跑去書桌上找紙巾,這次任随一沒再繼續抓着他不放,很輕松就放他離開了。
聽見孟棄跑動動靜的王博遠往一側偏了偏腦袋,看樣子想醒,孟棄瞅見後風一樣跳過去摁住他的頭,眨眼間把他重新摁回桌面上了,然後湊到他耳邊小聲提醒他,“哥,你再睡會兒,現在不是醒的時候。”
要是讓王博遠看到任随一此時的窘态,難保任随一不會惱羞成怒殺人滅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