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棄和況輝誰都不想留任随一又誰都不敢攆任随一走的結果是況輝硬要拉着董佳銘回學校去解決午飯,被孟棄好說歹說才肯留下,之後一臉郁卒的站在原地和孟棄一起繼續等祁運。
好在沒白等。
祁運出現的時候就像凱旋的将軍般,兩隻手裡都提滿了戰利品,從陰影裡一步步走到光裡來的樣子酷帥酷帥的,給孟棄看得怪激動,最先跑過去迎接他。
況輝和董佳銘緊随其後。
之後三個人站在菜市場門口挑挑揀揀着把祁運提在手裡的東西重新分配了一遍。
當然,主要是況輝在挑揀,太重的不提,分給孟棄,太髒的不提,分給董佳銘,花裡胡哨包裝的不提,給祁運留着……經過他的一番折騰,最後在場的四個人,每個人的手裡都分到了或輕或重的三五個手提袋。
“這個黑色袋子裡不停地往外散發臭氣的是什麼東西啊?确定能吃?”走着走着,況輝主動側過臉去問祁運。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和祁運說話,正常的語氣裡沒有一丁點兒陰陽怪氣的意思,聽得孟棄心裡暖暖的,臉上也帶出了笑容。
祁運從菜市場裡出來的時候手裡一共有四個大小不一的黑色袋子,現在這四個黑色袋子全都在況輝手裡提着呢,外包裝看着是既幹淨又沉穩的style,湊合着能入況輝的眼,但裝在裡面的東西卻臭氣熏天,把況輝搞得特别郁悶,屏住呼吸想了半天也想象不出來究竟什麼樣的食材能散發出這麼臭的氣味。
是低頭去看的時候差點兒臭他一個大跟頭的那種臭,讓他忍不了一點兒,這才主動和祁運搭了話。
“是新鮮的毛肚,老闆說剛到沒多久,還熱乎着呢,他都沒來得及處理,”祁運邊解釋邊朝況輝伸出手去,“把它給我吧,我能接受這個味道。”
“這貨竟然是毛肚?!”況輝不願意相信,眼睛都瞪大了,急着向祁運确認,“我之前吃的涮毛肚,涮的就是這玩意兒?”
不光況輝不願意相信,才剛剛迷戀上銅鍋子涮毛肚的孟棄也不太願意相信,眯着眼睛往況輝手裡的黑色袋子上瞧了一眼,立馬就把視線移開了。
好沖的味道啊,上頭,想吐……
緊接着銅鍋子涮毛肚的濾鏡就在他眼前碎成了渣渣,這讓他不得不皺着眉頭思考等下還要不要吃它……
就在這時候祁運開始笑着向況輝解釋,語氣裡帶着點兒小得意似的。
走在祁運身側的孟棄也豎起耳朵去聽,就聽到祁運說,“處理幹淨就沒有這股怪味道了,放心交給我就好,我保證能把它處理得特别幹淨。”
于是孟棄放心了,不再糾結吃不吃的問題,想吐的感覺也跟着消失了不少。
況輝卻半信半疑地反問祁運,“你真的可以?”
祁運長得又斯文又白淨,“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用來形容他雖誇張,但也恰當,他真的不像是能下手處理這些東西的人,說他是系着白圍裙戴着百褶廚師帽在米其林三星大酒店的廚房裡擺弄花式糕點的人還差不多。
反正單從祁運的形象上來看,他能把毛肚處理好的說服力幾乎為零,也不怪況輝不信任他。
祁運迎着況輝的視線堅定點頭,“真的,而且是從小就會,認真算起來,差不多有着十一年處理毛肚的經驗呢。”
況輝和董佳銘都被祁運的這番話震驚到了,同時看向祁運,況輝張大嘴巴說話,代為表達他和董佳銘的震驚之情,“我靠,這麼牛逼?”
“……還好吧,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們那裡的人大部分都喜歡吃大肚啊、小肚啊、大腸啊、小腸啊這類味道比較重的東西,但又擔心别人清洗的不幹淨,所以一般會買回家自己處理,我從小就跟着我媽學着弄這些,三年級之後就沒再讓我媽媽動過手了。”
三年級就已經是熟練工了,确實挺牛逼的。
況輝的好奇心上來了,接着問祁運,“你們那裡的人都能聞得慣這股怪味道嗎?是不是大街小巷都被腌入味了?”
祁運搖頭,“這麼臭,能聞得慣的不多,剛開始的時候我也聞不慣,但有一次我被我爸拿着還沒處理好的毛肚抽過後背,不小心抽了我一臉,從那以後我就對這種味道無感了。”
“啊?!用毛肚抽你,那你爸也挺牛逼的……”
“小時候淘氣啊,上房揭瓦下河摸魚防空洞裡探險下水道裡遛彎兒……”
祁運說的越多,況輝和董佳銘就越佩服他,聽得也越入神,随着祁運繼續往下述說他的傳奇經曆,況輝、董佳銘和祁運的關系不知不覺間就又緩和了一些。
但孟棄則相反。
祁運說的越多,孟棄就越明白祁運不可能是王博遠,因為他家和王博遠家離得不算遠,他家沒人喜歡吃這些東西,也沒人會處理這些東西,周圍的鄰居也沒人喜歡,更沒人會處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王博遠家亦然。
和旁邊聊得熱火朝天的景象不同,孟棄有一點點難過了,獨孤感慢慢攀爬上心頭。
趁着祁運還在和況輝他倆說話,孟棄就往祁運的方向稍微偏了偏視線,悄悄打量起祁運的側臉來。
王博遠的右側耳垂上有一顆顔色很深的痦子,和紅小豆差不多大小,不仔細看時能把它錯看成一顆圓潤飽滿的黑色瑪瑙,憑空給王博遠這個人增添了一抹神秘感,搭配着王博遠棱角分明的側臉輪廓就還挺好看的,賀聰還曾因為這顆黑色痦子打趣過王博遠,“我猜上輩子的你說不定真戴着這麼一顆黑瑪瑙耳釘呢,或許是你的心上人送給你的,也或許是你的父母送給你的,總之很珍貴,以至于過奈何橋的時候你都舍不得摘下來,于是這輩子它就變成一顆痦子跟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