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逼他冊你為後;要麼,離開這種涼薄詭詐之徒。他今日對你有情,尚不會為你考慮,他日情斷,更不會在意你半分。”
短短幾個時辰的接觸,翟君已經摸透秦君的為人,善意地提醒慕容蓿。
“那個,小翟,其實……”慕容蓿聽不下去了,“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我就是慕容蓿。”
聞言,翟君怔愣了好一會兒,然後笑了,半是惱怒,半是恨鐵不成鋼。
他指着慕容蓿,咬牙切齒道:“你又想騙我?明夫人啊明夫人,這流玥究竟給你灌了多少迷魂湯,你竟為他做到這種程度?你以為,你假裝自己是慕容蓿,讓我認為慕容蓿與秦君情投意合,我就會打消念頭,讓秦君順利娶到慕容蓿嗎?”
“啊?”慕容蓿有點跟不上翟君的思維,哭笑不得,“我不像嗎?”
“我神女姐姐身手不凡,曾孤身一人闖我禁宮,如入無人之境。你這病恹恹的,連把劍都拔不利索,就這,也想冒認她?”翟君上下打量着慕容蓿,那眼中的鄙夷是掩飾都不掩飾的。
慕容蓿倒也不惱,笑道:“女大十八變,也許隻是我變斯文了呢?”
翟君重重地從鼻孔裡哼出一口氣。
他此刻一個字也不信。
好吧,不信便不信吧。慕容蓿也不多作争辯,眉眼一彎:“君上慧眼如炬,妾身甘拜下風。”
這明明是一句誇贊的話,但翟君怎麼聽怎麼覺得别扭。他皺了皺眉,看着燭光下狼狽又疲憊的女子,不由心軟了:“明夫人,你真的不必如此輕賤自己,事事隻為他,卻不替自己多想想。這一點,姜嫄就做得比你好。”
翟君這一句,發自肺腑。
“君上快走!”就在這時,隗九跌跌撞撞地闖進軍帳。他身上有多處傷口,肩胛處還插着一隻箭镞,模樣狼狽極了。
隗七目光一變,趕忙扶住了他:“阿九,情況如何?”
隗九搖了搖頭,神色急切地看向翟君:“君上!對方人數衆多,且備了重弩,我等不是對手!這片刻功夫,已折損十餘人!怕是堅持不了太久!君上得立刻離開!”
帳外刀劍交錯,砍殺聲越來越近。翟君眉頭緊鎖,看向流玥:“你的人,何時到?”
雖然,他不怎麼情願問流玥,但此時此刻,也隻能寄希望于流玥。
流玥神色冷凝:“不知道。”
翟君:“……”
“君上快走!我留在這裡斷後!”隗九催促道。
“來不及了,已經走不了了。”
流玥話音一落,便見數道箭矢穿透帷幕,朝着他們幾人飛射而來。
申道生準備充分,翟君的這三十甲兵根本抵擋不了多久。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翟君損失慘重,眼見就要圍住整個軍帳。
不斷有箭矢破空而來,射進帳内。
流玥将慕容蓿緊緊護在懷裡,當機立斷,長劍掃落了帳中的蠟燭。
燭光熄滅,帳内隻剩外面透過的些許光亮。
沒有帳内的蠟燭光,軍帳外的人分辨不出流玥和翟君的位置,那射進來的箭矢便亂了起來。
帳内衆人聽聲辨位,尋了幾處死角躲藏起來。
“流玥……”
慕容蓿第一次體會到,何謂六神無主。
流玥攔下幾支近身的箭矢,将慕容蓿護得更緊:“阿蓿,我在。”
聽着流玥鎮定的聲音,慕容蓿隻覺又一種微妙而溫暖的感覺襲上心頭,雙手下意識将流玥抱得緊緊的。
箭镞越發密集。
抵擋申道生人馬的甲士們一個接一個倒下。
“流玥,下輩子,你若能像這些日子一樣,不兇我,不損我,我就不會再找你茬了。”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慕容蓿确實很喜歡這幾日呆在一塊的感覺。不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争論不休,不因聽不慣一句話或一個字眼而大打出手,更無需為了向明皎表忠心,時不時地給他使絆子……
這樣,真的挺不錯。
慕容蓿将自己的腦袋埋進了流玥頸窩。
流玥摸了摸慕容蓿的腦袋,一貫清冷的聲音透着幾分缱绻:“阿蓿,我不要下輩子,我要這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