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蓿的狗鼻子,這時候又派上了用場。她在流玥身上嗅了嗅,又湊近李遊聞了聞。
“……”李遊不自在地退了退。
流玥不高興,手上一施力,将人拉了回來。
慕容蓿一愣,目光終于落到了兩人交握的手上。
咦?手什麼時候握在一起的,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盡顧着思考郭衍怎麼回事,所以扒拉完沒有松徹底嗎?慕容蓿迷惑了。
被她的目光這麼一看,流玥隻覺有芒刺在手,慌張地将手松開了。
慕容蓿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流玥的神情,不是很能琢磨透此時的流玥。
流玥轉頭看向别處,輕咳了一聲,狀似無意地問道:“你發現什麼了嗎?”
心裡忐忑緊張的秦君,已經記不起來,他不讓慕容蓿插手這件事了。
算了,這家夥的情緒一向不怎麼能摸準,想太多隻是累了自己。慕容蓿想了想,就決定不去探究流玥,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李遊說的香味上。
她一直呆在流玥身邊,聞慣了那股清雅的蘭花香。迎親隊伍裡這股淡淡的相似氣味,一開始就沒有引起她的注意。現在仔細分辨了一番,就聞出了不一樣的地方,她循着那微不可聞的異香,走到了車前那兩列提燈的侍女邊上。
暖黃色的燭光透出燈籠,在地上投落一圈光影。
慕容蓿從一個侍女手上拿過燈籠,吹滅裡面的蠟燭,将之取了出來,湊到鼻尖聞了聞。
果然!
慕容蓿朝流玥挑了挑眉,眼角微揚,頗有些自得:“我擅長裝神弄鬼,自然也擅長識破裝神弄鬼,這一點,封缭比不得我,找關鍵還得靠我出馬。”
流玥懶得給她一個眼神。
封缭噗嗤一笑:“夫人,在裝神弄鬼這事上,你還挺驕傲的。”
慕容蓿不置可否,将熄滅的蠟燭舉到李無涯跟前:“無涯先生,令郎聞到的香味是從這蠟燭裡散出來的,是一種名為‘伊人香’的迷藥。這種迷藥緻幻,中招的人不會發覺自己迷糊了,藥效散去之後也不太會記得那一段時間的恍惚。”
聽到“伊人香”三個字,流玥愣了一下,神情有一會兒的古怪。
封缭恍然而悟:“有人将迷藥提前融進了蠟燭裡,掐算好時辰,在迎親隊伍歇腳的時候,讓蠟燭剛好燃到迷香,接着趁衆人中了迷藥的檔口,将郭衍弄上了新娘馬車。可是,為什麼這香味跟公子身上的一樣?”
“這個嘛…”慕容蓿臉上浮現尴尬之色,目光躲躲閃閃,“因為這‘伊人香’是我調制的。”
“啊?”封缭愣了愣。
“為了用在某人身上,特意調成這個味的。”
封缭看了眼流玥,明白了。
少年時代的慕容蓿和流玥,相互坑的事不少。慕容蓿搞出些奇奇怪怪的玩意,不足為奇。但“伊人香”這事,封缭倒是沒聽流玥提起過,不由好奇心起:“夫人,什麼時候的事?”
“怎麼?你又想被我插一刀嗎?”
封缭連連搖頭:“我不會再給你機會插刀了。”
“其實,這個迷香,我隻調制過一次。我也很奇怪,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慕容蓿轉着蠟燭沉思,“鬼手丹青客的顔料,伊人香,這兩種東西怎麼這麼湊巧一起出現,若不是這兩日,我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麼,都要以為這些事是我幹的了。”
慕容蓿忽的轉頭看向流玥:“慕辛夷有沒有同你說過,我摔壞了腦袋?”
“沒有。”
“那他有沒有說,我會有奇怪的舉止,比如白天和晚上會完全不一樣?”
“沒有。”
“或者是某一段時間會不一樣?”
流玥眉頭一皺:“你到底想問什麼?”
“我懷疑,這些事是我弄的。我曾聽慕辛夷說過,這世上有一種稱為‘離魂症’的病,一體雙魂,兩魂的記憶不同,行事風格與性格也不同。所以,我懷疑,我身體裡還有一個人,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出來搞事了。”
慕容蓿懷疑自己有病。
流玥眉毛抽了抽:“你是覺得自己有分身術?”
封缭哈哈笑了:“夫人,你這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都在我們眼前嗎?你問青鸾。”
慕容蓿還真的很認真地看向了青鸾。
青鸾也噗嗤一聲笑了:“夫人,你想的太多了。”
“救命……救救我……救我……”
這時,輕微的呼救聲和拍打箱子的聲音自迎親隊伍後方傳來。
衆人循聲走過去,發現聲音是從一個陪嫁箱子裡發出的。
封缭當即長劍出鞘,砍斷了箱子外的鎖。
打開箱子,盛裝的新娘臉色蒼白地蜷縮在箱子裡,盡是驚懼之色。
“姑娘。”陪嫁嬷嬷趕緊将人扶了出來,“謝天謝地,姑娘沒事就好。”
李無涯和李遊也松了口氣。
新娘沒事,那是再好不過了。
“夫君,這婚儀還要繼續嗎?”李夫人問道。
出了郭衍這檔事,實是不吉利。李無涯搖了搖頭,走到新娘身前,歉意開口:“素娥,今日出了變故,你與遊兒的婚儀再延些日子。明日,我與遊兒送你回去,親自向你父親緻歉,再重新商議一個日子。”
李遊的新婦名曰風素娥,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年歲不大,卻穩重懂事。
聽罷,她也沒多問,隻是朝李無涯拜了拜:“一切聽伯父安排。”溫軟的聲音仍帶着幾分後怕。
一彎月牙垂在天幕。
業已入夜。
李無涯遣仆人收拾殘局,安頓好一衆賓客和迎親隊伍。最後,他猶豫再三,朝流玥走了過來。
“明樓主,明夫人,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