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蓿去廚房抓雞了。
廚房院子東南角,圍了一圈籬笆,養着一群雞和鴨。
此刻,雞飛鴨走,一片混亂。慕容蓿的身影就穿梭其間。
慕容芙&慕辛夷:“……”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慕容蓿縱身撲向一隻老母雞,終于逮住了它。正當她抓着雞翅膀準備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面前出現了一雙用金線銀線勾勒出日月星辰的絲履。
這不是慕容芙和慕辛夷的鞋。慕容蓿眨巴了一下眼睛,視線一點點上移,看到了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眉目疏朗,面如冠玉,氣質沉靜如水。他薄唇微微耷拉着,不怒而威,比慕容蓿記憶裡的那個少年郎更加有氣勢。
眼前這人正是流玥,如今的秦國國君。
流玥出現在這,慕容芙并不意外。在慕容蓿醒來的第二日,她便傳了消息給他。隻是沒想到,秦君來得竟這般快。
慕容芙驚了一驚,趕忙上前,盈盈一拜:“慕容芙拜見大王。”
慕辛夷跟着禮節性地一拜。
流玥示意慕容芙和慕辛夷免禮,随即目光一轉,又落到慕容蓿的身上,他兩條眉不經意間皺了皺。
慕容蓿為了抓住老母雞,是使出了渾身解數的。此時此刻,她正半趴在地上,一手撐着地,一手揪着雞翅膀,發髻散亂,沾了一身的雞毛和鴨毛。
慕容蓿絕沒想到,再次與流玥碰面,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景下。
她丢臉丢大了。慕容蓿郁卒。
“慕容女爵,你這是作甚?抓雞炖雞湯嗎?”一張笑眯眯的臉自流玥身後探出來,好奇地看着慕容蓿,末了還吸了吸口水,很是期待的模樣,“說起來,缭是許久不曾嘗到女爵的手藝了,這一趟同君上出來,十分地值了!”
這張臉,慕容蓿也熟得很。這人是流玥的屬官封缭,自小跟着流玥質齊,與流玥同進同出,形影不離。
同樣是流玥的心腹密友,慕辛夷嘴巴又毒又欠,對慕容蓿是怎麼挑刺怎麼來。封缭則完全不一樣,總是笑眯眯的,對慕容蓿是怎麼誇怎麼來。尤其是當她親自下廚的時候,那是誇得天花亂墜,到了慕容蓿自己都聽不下去的程度。
“封缭,搭把手。”慕容蓿招呼封缭過來,在他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這時,慕容蓿手裡那隻沉寂了一會兒的老母雞又“咯咯咯”叫喚起來,開始撲騰。它的翅膀被慕容蓿鉗制住了,難以動彈,身體和爪子還能動,便使了勁地蹬,不少細碎的羽毛在撲騰間飛到了流玥衣袍上。
慕容蓿目光一動,壞心眼地将母雞往流玥身上湊了湊。
流玥:“……”
“小蓿。”慕容芙不贊同地朝慕容蓿使了個眼色,而後招呼廚房的仆人将雞從慕容蓿手上拿走。
母雞一被拿走,慕容蓿就感覺手腕疼得厲害。她揉了揉,對慕辛夷說道:“慕辛夷,你說錯了。我尚有拎老母雞的力道,不是小雞仔。”
“……”慕辛夷嘴角抽了抽,“你倒是挺嚴謹。”
慕容芙輕咳一聲,提醒道:“小蓿,你還未見過大王。”
自流玥出現到現在,慕容蓿招呼了封缭,也與慕辛夷說了話,就是沒有同流玥有什麼交流,眼神交彙也就方才看的那一眼。
她故意忽略了流玥。
慕容芙暗暗為慕容蓿捏了把汗,故而出聲提醒。
慕容蓿還是沒有立刻給出反應,而是先拍了拍身上的雞毛鴨毛和灰塵,這才擡眸給了流玥一個甜甜的笑:“大王金安。”
往日,她一直是“流玥”“流玥”地喊,一聲恭恭敬敬的“太子殿下”都不曾有過。突然需要畢恭畢敬地喊“大王”,慕容蓿有些不習慣。所以,她折中了一下,沒有屈膝彎腰見禮,而是給他一個盡量真誠的微笑,然後道了一句“金安”。
流玥輕輕“嗯”了一聲,聽不出有無惱意。他擡手似乎想碰碰慕容蓿,卻在瞥見她肩頭那幾根羽毛之後,又收回了手:“觀你精神奕奕,想來不必多作修養,那便明日啟程,随寡人回宮。”
慕容蓿面色一僵。這倒黴日子竟來得這麼快,她剛剛才接受了現狀,沒想到馬上就要去面對被流玥捏在手心裡的、水深火熱的日子了。
慕容蓿可憐兮兮地看向慕容芙。
慕容芙也舍不得妹妹,好說歹說,這才讓流玥改變主意,多留了三日。
臨行前,慕容芙緊緊抓着慕容蓿的手不放,一雙眼裡又蓄起淚水來:“小蓿,此一别,不知何時再能相見。你啊,自小我行我素,可今時不同往日,也當斂一斂那性子。大王,萬乘之君,統禦疆土百萬裡,總歸是更喜歡聽話溫順的。”
慕容蓿邊聽邊點頭:“芙姐姐放心,我會夾起尾巴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