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辛夷瞥過來一眼:“有何奇怪的,我入贅了你們慕容家。”
慕容蓿瞪大了眼睛。
慕容芙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阿蓿,倒是忘了同你說,我與慕郎已成婚五載。你也曉得,我們慕容家子孫緣淺,我們這一輩,就你與我兩個女兒家,叔伯們便商量着招婿入贅。因着高祖遺訓,每一代慕容氏族人之中,必要有一人與楚國慕氏聯結姻親,便擇了辛夷。”
慕容蓿知道,慕容家有一條奇怪的規定,無論秦楚如何紛争,慕容氏必要與楚國慕氏結一樁親。據說,這是第一代安國侯定下的規矩,為的是與慕氏修百年之好。
第一代安國侯,慕容蓿和慕容芙的高祖父,本姓容,出自昆侖之北的有容氏。
相傳,她們這位高祖父亦正亦邪,行事不拘一格,用了不正當的手段娶到了高祖母,惹得高祖母的母家,即楚國慕氏極為不滿。當她們曾祖父呱呱落地之時,慕家為了膈應高祖父,以高祖母身負大周王族端木氏的血脈為由,要求曾祖父改姓端木,以繼端木氏之嗣。
慕容家子息單薄,下一個孩子能不能有,都不一定。若将曾祖父過繼給了别家,自己家該怎麼辦呢?高祖父自然不同意,慕家卻也不讓步,高祖父無奈去征詢高祖母的意見,卻被高祖母告知,她喜歡姓慕,因為聽着好聽。
雖然高祖母的意見,并沒有什麼建設性,高祖父卻得了靈感,合兩人之姓為曾祖父之姓,是為慕容。姓中帶了一個“慕”字,且在容的前頭,慕家這才滿意地鳴金收兵。自那之後,安國侯一脈便以慕容為姓。
慕容家這一代,隻慕容蓿和慕容芙兩個女孩。慕容蓿與流玥已有婚約,那履行與慕家婚約的隻剩慕容芙。
慕容蓿醒來第二日就見慕容芙梳了婦人發髻,曉得她已嫁做人婦,卻是沒想到這個姐夫竟然是慕辛夷。
這下,她終于明白為何這次見到慕辛夷感覺那麼奇怪了。
慕辛夷與流玥交好,對慕容蓿的态度自然算不上好。但這次碰面,慕容蓿明顯感覺慕辛夷對她的意見比以往更大,說話酸溜溜,還一臉的羨慕嫉妒恨,三句話裡總有一句是趕她走的。
原來,慕辛夷真的是在羨慕嫉妒。因為,自慕容蓿醒來,慕容芙心裡眼裡都是慕容蓿,全部的注意力都給了慕容蓿,将他這個夫君冷落了個徹底。
慕容蓿看着慕辛夷臭臭的臉色,不厚道地笑了,然後更像一塊狗皮膏藥地粘在了慕容芙身上。
慕辛夷心塞塞。
告慰過祖先,慕容芙見外頭陽光正好,便拉着慕容蓿在園子裡頭散步。
慕辛夷也一路跟着。
三人走啊走,不經意間走到了藏兵閣。
慕容芙心裡咯哒了一下,正欲換個方向,就見慕容蓿已經松開慕容芙,率先跨了進去。
瞧見藏兵閣,慕容蓿想起這裡有一柄來自鸠國的寶劍。
鸠國,是楚國東南面的一個小國,山林密布,水網交錯,其山多金石銅鐵礦藏,故以鍛造神兵利器而聞名天下。其中,在一座名為越城的小城裡,有一位煉劍大師,他窮盡一生心血鍛造了十把絕世神劍,據說是削鐵如泥、吹毛斷發。
這十把神劍收于鸠國王室。許多年前,鸠國公主和親楚國,帶了兩把作為禮物送予了楚王。後來,秦楚會盟和談,楚君贈了一柄給秦君,秦君又賜給了安國侯府。
慕容蓿平日沒什麼愛好,就是喜歡舞刀弄槍。她一想起那柄寶劍,心裡就癢癢的,便熟門熟路地進了藏兵閣,打開了劍匣。
鸠國之寶劍,經年不蝕,雖是束于高閣多年,無人養護,但一開匣子,仍是光華湛湛,刃如霜月,宛若一柄新劍。這劍長約三尺,劍身之上以鸠國的文字刻着“純鈞”兩字,正是它的名字。
慕容蓿握緊劍柄,想要将純鈞拿起來,腕上方一使力,筋骨處便傳來酸酸漲漲的痛感,令她使不上勁。
純鈞被提起一小節手指的高度,她便再也堅持不住。
那劍又摔回了劍匣。
她再也提不起劍了。慕容蓿怔然地看着手腕處深深淺淺的傷痕,陷入了沉默。
“小蓿。”慕容芙擔憂地看着慕容蓿。
慕容蓿眉頭皺了皺,伸手又去握劍。這回,能使上的勁更小了。
純鈞劍紋絲不動。
“别白費力氣了。你手腳筋骨斷裂,續上之後也隻有拎小雞仔的力氣,别說拿劍,就是院子裡那塊三個拳頭大的石頭,你也提不起來。”慕辛夷一臉“你就認命”的表情,“砰!”一聲關上劍匣,末了,一點也不體諒地補了一句,“你就安心做你的廢人吧。”
“慕郎,你少說兩句。”慕容芙嗔怒地瞪了一眼慕辛夷。
慕辛夷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總要面對現實的。”
慕容芙神色複雜地一歎。
慕容蓿倒沒有什麼特别的表情,她托着下巴看慕辛夷:“你說,我隻有拎小雞仔的力氣?”
得到慕辛夷肯定的答複,慕容蓿擡腳就往外走。
“小蓿,你去哪?”慕容芙追了上去。
“去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