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吃酒劃拳,好不快活,絡腮胡子的大哥把鄭老四當做自己小兄弟,給他端了一海碗的酒,才湊過去和弟兄們吹水。
鄭老四縮在窗戶邊,不敢說話。
好家夥,此情此景,換誰來都不敢吭氣兒。這一屋子,十有八九,不是人。鄭老四進這屋裡,那老頭就說兒子沒了,一個人帶着小孫女在這兒住,怎麼又來了個男的,給老頭的小孫女做爹?
“老四。”碗妖小聲喊他,“你把酒給我端過來,我嘗嘗,我還沒喝過酒呢。”
“喝喝喝,這你也敢喝!”鄭老四小聲罵她。
“怕啥,他們又不是壞人。”
“是鬼?”鄭老四比口型問。
“不算吧。”
鄭老四把那一滿碗酒倒了一半給她,碗妖豁着口子呢,還沒補完,就能喝一半,咕嘟咕嘟下肚,她才打着酒嗝兒說,“陰差可管不了他們,你能碰見,都是緣分,你且看吧,看完你就明白了。”
這句撂地兒,碗妖就一言不發了,鄭老四忙抱着她晃蕩,還要追問,沒一會兒就聽見細微的鼾聲,她喝醉了。
再問兜裡的神仙,半紮長也叫他自己看,不能細說。
突然,馬鳴嘶嘶,外頭大亮,日頭高挂掩蓋了月亮的光輝,一隊穿着前朝官服的衙兵打官道上來,一個窩心腳踢翻了小孫女,踹門進來:“你們幾個就是操占縣的逃兵?”
領頭的差官手上作勢拔刀,眯起眼睛吓唬人:“上命所授,豈有不從的?皇帝陛下叫咱們去打反賊,我大秦兒郎,畏畏縮縮,祖宗的臉面都要丢了。”
後頭縣令匆匆忙忙趕來,一邊作揖,一邊替幾人求情:“大人容禀,哪敢有逃兵役,這都是我們縣的青壯才俊,都是讀書識字的,聞聽朝廷征兵,他們才争先恐後來官道口等着大人呢。”
“有反方向等的?”那官問。
縣令作為父母官,心裡還是偏袒着自己的百姓,往那官手裡塞了點兒碎銀子,賠笑道:“大人聖明,這……我嶽家侄子也在其中,去歲都考中秀才了,孩子愛上學,也是無心之舉,大人通融通融……”
那官拿了銀子,面上厲色不減,冷冷一笑,揪住縣令的衣領,把人推到一邊:“通融?”他掂了掂那幾兩碎銀,“這幾個子兒可通融不了這麼些人。”
那官扭頭出去,身旁副官居高臨下,沖縣令擡下巴示意:“挑一個吧,認一認哪個是你侄子,剩下的都得歸咱們。”
縣令連滾帶爬,起來扯住那絡腮胡子的男子就往外走,“明哥兒,快快快,你姑姑要急死。”
“我不走,姑父,我跟他們一起,我不走。”
“明哥兒,你這孩子,怎麼不叫人省心呢。”縣令急的喊了跟來的捕頭幫忙擡人。
先前吃酒的一個氣憤不過,從床闆上猛撲下來,奪了把刀高喝:“死也不給狗皇帝賣命,弟兄們,宰了他們,咱們投西瓦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