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降,随深從外面推門進來,門推開的那一刻,他一眼就看到她的背影,坐在桌邊,埋着頭在搗鼓着什麼,很入迷的樣子。
以至于連他走到身後都沒發現。
可施彌哪有心思放到周邊,她正忙着準備一件大事,認真到額間都冒着大汗,但她都沒有去擦。
她正雕刻着最後一筆呢,突然瞥到眼角有一點黑影,她本來就用眼有些疲勞,就眨了再眨,那黑影還真在,她一下子就吓到了,随深可不會這麼早就回,她以為是有人發現她的存在,手一緊張用力,那娃娃的額頭到臉頰,劃出好大一道劃痕。
她卻沒顧得及去看,而是害怕地回過頭去,在她看到随深的那一刻,臉上難掩着驚訝。
她用很是奇怪的表情盯着他,疑惑他怎麼這麼早就回了?
而她也就問了:“随深哥哥?”
他嗯了聲。
施彌就翻出椅子,跑去他面前,凝着他,“随深哥哥,你今日回得好早。”
随深也是凝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用手輕輕一抹,便抹去她臉間的汗,施彌頓感清爽,她就抱着他手,臉蹭着他,很是依賴的樣子。
那随深,看着這樣的她,覺得好像一隻賣乖的貓咪,他沒有忍住,就這樣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突然,施彌感受到有什麼硌着她,就退出他懷裡,好奇地盯着他胸口,又看向他臉,眼睛眨巴個不停。
随深也不賣關子,直接從懷裡拿出一物,一包鼓鼓囊囊的用油紙包裝的點心,在看到這點心的那一刻,施彌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她好久好久沒吃過點心了。
她驚喜地撲過去,才拿到手就拆開了,裡面正整整齊齊擺放着品相完好的茸酥,在看到這堆茸酥的那刻,她的臉就埋了下去,深深吸了一口,整個鼻腔都是香香甜甜的味道。
這誇張的樣子,随深倒是哼笑出聲。
施彌沒有注意到他的笑,她的注意力還在手裡的茸酥上,她小心撿起一枚放進嘴裡,美味在口中迸發,她享受地眯起眼。柔和的燭光映得她臉瑩白如玉。
随深就站在那看她,眼裡是淡淡的笑意。
她一顆下肚後,就捧着糕點往桌子去,正要往下坐時,她看着桌上的雜亂木屑和那隻壞掉的木雕娃娃,她就一下垮着臉,偷偷看他,小聲的抱怨:“你進來怎麼沒聲音啊。”
随深看向她,又看向桌上的娃娃。
那個娃娃的臉上有一道很長的劃痕,貫穿臉部,難以忽視。
随深就走過去,拿起那個娃娃,凝視它臉上的刻痕,手指沿着刻痕的輪廓遊走,施彌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你要做什麼?”
他就拿起桌上的雕刻刀,在娃娃臉上動了幾筆,寥寥幾筆,原本那道貫穿額頭和臉頰的劃痕就看不出痕迹了。
施彌錯愕地從他手裡拿過去,仔細地打量,發現真的看不出這裡原本有劃痕後,她就高興地抱着随深,她說:“随深哥哥,你好厲害,真的看不出劃痕了!”
那施彌,她就抱着娃娃跑開了,連那包點心也被她随手放在桌上,她跑到床榻的位置,珍重地将娃娃放在自己床頭,放在枕頭邊上,十分珍視。
她放完娃娃後,就一溜煙跑到桌邊,坐在那吃着她的點心。
她咽下一口後,就看向随深,她就問道:“随深哥哥,你怎知我愛吃點心?”
在她問完這句後,随深凝了她好一會兒,才說:“猜的。”
而他說出這句後,施彌當即就猶疑地看着他,她怎麼有點不信呢?
不過也不重要,這茸酥實在是太香了,誘惑滿滿。她很快就狼吞虎咽下一塊,早就忘了她問過什麼。
在她酒足飯飽後,就慵懶地倚靠在椅背上,餍足地合上眼,而一旁的案幾上滿是她吃剩的食物殘渣。
可能酒足飯飽好睡覺,不一會兒,她就靠在椅子裡睡着了,脖子幾乎是折在椅背那,而随深看到她的睡姿,不禁皺起眉,就替她挪到另一邊。
而他才将人挪到另一邊,她整個人就要往地上掉,那随深隻能将人攬住,她睡夢中不舒服地調整着睡姿,手就無意識地搭在他臂彎,臉抵在他肩,她人呈完全依靠着他的樣子。
随深就打算将人抱去榻上,他就俯身一把抱起,去床榻那邊還隔着一扇竹簾,有一段距離,那在行走過程中,她的腦袋搭在他肩頭,有嘟囔聲自她口中傳來,含含糊糊的。
随深就站定在那,聽到她在說:“瓊漿玉露,我想喝瓊漿玉露。”
他低眸看向她,她還是睡着的狀态,隻是嘴巴在微微地翕動,粉唇一點一點的,睡顔很是乖巧。
随深手就攬着她腦袋,環抱着她的姿勢,小心地将她放到榻上。
夜幕漸沉,風聲漸起,竹林在狂風之下瑟瑟縮縮,豆大的雨滴從空中掉下,從葉片滾落泥中,雷聲和雨聲以及風聲在這夜裡交織,響徹山谷。
雨水猛烈拍打着屋檐,檐下燈籠飛舞。
施彌在夢中也不知夢到什麼,眉頭一直緊蹙着,臉上冒着大汗,呼吸也很急促。
突然,她猛地睜開眼,擡眼尋覓着什麼,急急忙忙奔下床,歪扭着步子跑到随深跟前,他正在修煉,在看到她滿臉驚慌的神情時,就停下動作。
而施彌,在他停下運氣的那刻,她就倒在他的懷裡,趴在那,在哭泣着,而随深,也是輕輕拍着她背,在安撫着。
誰都沒有開口。
等到她的情緒恢複後,那哭聲才逐漸弱下去,可她還是依偎着他,他的手也還是落在她背。
施彌擡起淚眼朦胧的眸子望着他,他也正低眸看向她,雷鳴在夜空如拔山之勢震動,轟隆巨響下,她整個人顫了顫,眼角的淚也掉了下來。
下一瞬,随深低頭吻住她。
這一吻,極重。
施彌倒在他肩上喘息着,而她上方,随深也正在平複着呼吸,他的下颚抵在她的頭頂,而她臉貼在他頸間,他們連呼吸都在交織。
外面雷雨交加,室内一派溫情。
睡覺前,施彌特意把那隻木雕娃娃放到随深枕邊,她笑着說:“随深哥哥,我要這個娃娃陪着你,你不要碰掉它哦。”
随深凝着她,輕嗯了一聲。
施彌就笑得更加顯眼了。
域舒閣内,随深正處理門派内的一些雜事,畢竟長老前去變悟派,而門派裡的事也不能耽擱,以至于這段時日許多事都由他處理。
他正忙完一項關于牙峰是否開辟引流山泉的決議,牙峰之下乃是具有門派八大陣眼之一的彙靈陣所在,用作吸取真氣,維護門派内的靈氣穩定之效,與此同時,牙峰之上又有門派内僅剩未開的一條水系靈泉。
而近日,地下深層地質頻頻異動,熱氣蒸騰,水資源稀缺,影響擴散,連帶着各個峰上不少動植物的生命力都削弱不少。
若要開辟山泉,勢必會影響陣法,他思慮再三,還是決定開辟山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