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眼神間互通有無,不約而同的露出莫名的笑意。
到了房間内,随深收回擋在施彌臉上的手,失了遮擋,那隻已呈黑色的左眼清晰暴露在眼前。
這段時日,他發覺施彌身上的妖氣在不斷加劇,妖的特征逐漸顯露,一隻眼珠已經妖化,黑霧籠罩。
他将施彌放到床榻上,脫去鞋子,将被褥蓋在她身上。
轉身朝店家要來了暖手爐和熱水,耐心地用帕子沾水擦拭她的臉和手腳,用最直接的方式回溫。
她的臉色漸漸紅潤。
暖意包裹,困意回籠,施彌眨巴眨巴眼,“随深哥哥,我有點困了。”
她還帶着兜帽,臉在寬大的兜帽下顯得很小,眼皮困得在打架。
“嗯。”
這一路以來,她困頓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随深往往會在旁邊看着她睡着。
她很快就睡着了。
望着她恬靜的睡容,随深看了很久,中途不時會看一眼房門,眼神有點遲疑。
思量過後,他還是選擇往門外走,臨走前,在門外設下一道結界。
他身上所帶的銀錢不多,勉強夠付一晚的房錢,他想找店家商量能否用靈石抵房費。
這邊他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幾名男子,其中兩人腰間懸壺,背有法器箱。
幾人暗語:“林标,你說的妖果真在裡面?”
“千真萬确,我不能看錯,那妖就是和這少年進的房間。”
“那好,我先收了這隻妖。”說着,這人便開始解腰上的鎖妖壺。
“唉唉唉,”林标打斷他,“程路,你太過心急了吧!沒看見門上有結界,還有這是我先發現的,哪有你收了的道理。”
程路自動屏蔽他的後半句話,視線凝聚在門上,果真發現一道狀似無物的結界。
身後有人驚呼:“這人竟會術法!”
聞言一出,逐遭到前面兩人的白眼,知他道行淺,沒成想這般淺薄。
他們三人同為捉妖師,遭暴風雪擋路,在這間客棧結識,且同去祁斷山境,便約好同行。
林标道:“我們客棧可住了不少能人異士,用腳想都知道是為何而來。”
近日祁斷山境下靈脈現世,不少異寶昭然人間,引得無數能人前往奪取。
“隻是不知一個修士出門帶妖算什麼?妖寵?現在哪個名門正派興養妖寵啊。”
往前推上百年千年,那時的道士推崇豢養妖寵,遇難之際以作傍身之用。皆因那個時期時局動蕩,朝不保夕才出此下策。
試問如今誰還養妖,傳出去那是惹人恥笑的。
林标道:“我師尊就放下話,不準私養妖寵,否則逐出師門!”
“得了得了,你那小門小派的,有什麼好說的。”程路抱胸嘲諷道。
“呵。是,我小門小派,敢問你哪門哪派?我都沒說你自己瞎學,還大言不慚稱要開辟一代宗門。”
程路見他這麼嚷嚷底細,氣得面紅耳赤:“誰說我瞎學的,我有師父啟蒙的!”
見兩人要打起來了,陳斯猶豫道:“二位,我們不是來捉妖的嗎?”
“對對對,差點忘了正經事。”
經陳斯提醒,二人才勉強收手,但仍保持攻擊的姿勢。
他們合力攻破結界,卻不成想所有攻擊的術法一一被結界擋下,且紋絲不動絲毫無破裂的痕迹。
看來倒真是小瞧了這人的修為。
陳斯見狀,打算使出法寶,“讓開。”
他揮開兩人,從乾坤袋中取出一件刻有符咒的古玉,戴上它便輕巧穿過結界,留下外面懵了的兩人。
他們回過神來也想跟着進去,卻猛摔了一個跟頭。
心裡不約而同的羨慕起大宗門裡的弟子,就算修為不高,可手中法寶衆多,随便一件就能破局。
兩道歎息聲起。
房内打鬥聲起,他們一臉郁容,妖是他們發現的,卻被旁人搶了去。
心情怏怏之際,林标瞥向樓梯轉角,卻見那年輕修士黑着臉快步走來。
他忙腳底抹油跑走,破窗逃走。
程路不明所以看着他的瘋舉,一轉頭便看見随深逼近的身影,瞪大雙眼,心裡罵死林标,居然沒提醒他!
“門口有結界,我根本沒進去……”邊擺手邊往後退,一臉的誠懇。
退到走廊盡頭,和林标一樣從窗戶跳下去。
随深将視線鎖在房門上,感知到有生人的氣息,沖進房中,率先看向床榻,上面被褥掀開了一角,手爐丢在床腳,床上不見人影。
房内的窗棂大敞,鵝毛大雪洋洋灑灑而進,地上亂糟糟的一片,各式物什掉落在地,淩亂不堪,唯獨不見施彌蹤影。
他擰眉跑到窗前,雪白的畫面裡隻看到一個黑色人影。
他持劍朝人影追去,将對方逼至林中。
追逐中,他感知到這人身上有靈力波動,且修為不高。
随深驅劍橫亘在那人眼前,差半分便刺中他的臉,逼問:“房裡的人呢?”
陳斯面目驚恐地回頭,顫着聲音說道:“我沒傷她,她跑掉了!”
随深并未收手,劍仍懸于他腦後。
陳斯欲哭無淚:“我說得是真的!我是想抓她沒錯,但是确确實實沒抓住,她跳下窗便沒了蹤迹,我本想找她卻被你步步緊逼。”
他神情激烈,不似作僞。
思慮過後,随深收回劍,反手揮出一道靈力,在陳斯正要松一口氣之時,他被這股力擊飛,倒地吐出一口血。
随深睨着他,冷聲:“你不該驚擾她,這是教訓。”
說罷便回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