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施彌房内的門被人破開,來人腳步急促,難掩焦急。
動靜驚醒了施彌,她下意識身子一縮,探出脖子觀望,看到明顯帶着慌張的随深,正要開口詢問,就被他接下來的話驚到瞳孔縮張。
“我收到齊帆他們留下的信息,掌門死于夢貘手中,屍身在流砂派,我要趕過去。”他的眼眶泛紅,語氣難忍哽咽。
施彌爬起身,手抓着他的手,輕聲:“随深哥哥,我們一起去。”
時間緊迫,施彌向琢玉辭行,走前特給她留了一袋盤纏後,便向流砂派所在的流砂谷趕去。
本該好幾日的路程硬是在兩日内趕到,他們對守門弟子說明來意,很快有人接見并帶他們進山。
本來是該先帶去安置的地方,在随深的堅持下,先去了存置徽虛掌門的春分堂。
始一進門,施彌一眼就看到了白着臉色的施棠,旁側的梁澤正對她說着什麼,她神思不屬地搖頭,眼神失焦。
門邊有弟子見到随深,沉聲道:“随深師兄,你來了。”
聽聞動靜,施棠甩開梁澤的手,跑向随深,她凝着随深,眼中有細碎的欣喜:“随深,你出來了,你果然沒事。”
她的目光隻定在随深臉上,容不下旁人。
随深嗯了一聲以作回應,旋即問道:“掌門果真……”
“确實如此,師兄。”齊帆臉色哀傷,
幾日前,他們還在霧梭城内等他們回來,誰知中途收到這個噩耗。
曦嶽長老一臉沉痛道:“随深,你來了。”
他低着頭:“長老,弟子來晚了。”
長老哀歎一句,“不說你,單是我自己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我沒想到、沒想到徽虛會殒命于此。”他面色沉重地說着。
堂内衆人的臉色皆為戚然。
随深望着冰魄床上面色祥和的掌門,眼神悲怆,“是什麼原因造成?”
“唉,師兄與其餘三派掌門封印夢貘的中途發生變故,遭了夢貘算計,當場仙逝。”
随深惑道:“何等變故?”
“說是那夢貘手中持有北鳴令,引得天雷降禍,肉身遭受雷劫折磨,如今的樣貌還是依靠塑顔丹畫形還原。”
長老嗟歎一聲,不忍再看。
“夢貘可有擒住?”
他沉聲搖頭:“那夢貘負傷逃了,不知所蹤。”
堂内持續低迷的氛圍感染到施彌,她的情緒不免變得低沉。
她進門派的時日不長,與掌門并無真正相處過,于她的記憶中是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除此之外,并無深厚的情誼。
可此時,竟也産生了一絲傷感。
案幾上的香爐青煙袅袅,無人關注的角落,施彌的臉色萎靡。
這兩日以來,她幾乎沒吃過一頓正經餐食,隻啃着野果子過活。到流砂派後,腳不沾地地來了此處,連口水都喝不上,腳已有些站不住。
可她也不敢動。
直到一聲輕微的聲響,她轉頭望去,門外的少年對她招手,示意她出去。
她轉頭環顧一圈,無人注意她這,便輕踮腳尖從堂内退出去。
張宜楓堂而皇之帶她出春分堂,走在山道上,有路過的弟子對他恭敬問好:“少主安。”他擺擺手。
“宜楓哥哥,我們這是去哪?“
他的語氣漫不經心:“跟我來就是。”
“哦。”
施彌的視線百無聊賴的落在四周上,與虛臾派的高聳奇山不同,流砂派處于壁立萬仞的崖底,隔斷寒氣,溫暖适宜,随處可見的奇花異草野蠻生長,生機盎然。
在一棵樹幹足有二人展臂寬,高約七八丈的古樹前停下,觀那樹冠枝葉茂盛,根部遒勁發達,看着有百年道行。
張宜楓轉頭湊近她:“敢不敢比誰先摸到樹頂,不準用靈力”
施彌的瞳孔裡倒映出少年志得意滿的臉,她不甘示弱:“好啊。”
“開始。”
一發話,張宜楓率先手腳并用往上爬,施彌被氣到,跺腳:“你耍詐。”說罷急忙跑上前,勝負欲上來,渾身空長許多勁。
哼哧哼哧地往上爬,爬的滿頭大汗,她也不顧,摸到樹頂後,她在樹枝交叉處坐下,凝着張宜楓,眨着亮晶的眼眸:“我赢了。”
少年不急不慢地翻上樹枝,坐她邊上,配合地點點頭,“嗯,你赢了。”
施彌猛地逼近她,眼神掃視,語氣帶着懷疑:“你故意輸給我?”
“我沒有,願賭服輸。”他躲過臉。
“哦。”
施彌轉回身,晃蕩着雙腿,看着遠處白紅相間的花,感受着山風拂過臉頰的柔和。
好似天地間都靜了下來,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風吹得人懶洋洋的、輕飄飄的,身上的疲倦湧來,施彌感覺眼皮特别的沉重,哼聲:“宜楓哥哥,我能在這眯一會嗎?我有點困。”
“聽到了。”
樹齡近千年的樹枝節粗大,施彌選了一個舒适的姿勢睡着了。
旁邊的少年凝着她的睡顔輕笑一聲,他怕她會因掌門的仙逝而不适,才帶她出來走走,纾解一些壓力。
如今還能睡得下,看來爬樹确實累人。
他将手背在腦後,視線在天空和她之間來回。
夕陽西垂,彩霞萬壑。
施彌在霞光荟萃時醒來,她眨了眨惺忪的眼,揉着眼皮坐起身,随即被高空的垂墜感吓得抱緊樹幹。
“哈哈哈,施彌,你呆啊。”
她循聲望去,怒瞪對方。
他别過眼,嘴角的笑意擋不住,好看的眉眼在餘晖的映射下顯露。
施彌腳步輕快地往春分堂走,張宜楓帶她去大吃了一頓,肚子填飽了渾身都舒坦。
她進門後低眉順目地站在人群之後,聽着長老們商量後續事宜,畢竟此地不是虛臾派,多有不便。
一直關注随深的施棠見他無故擡眼,順着他的視線看向門外,空無一人,随即視線一頓,落到門邊的施彌身上。
她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随深,他正垂眉聆聽長老的安排。
最終決定三日後,将徽虛掌門帶回虛臾派,長老們先回去穩定門派加籌備相關事宜,随深等人則留此守候。
鑒于夢貘報複心極強,恐會半夜上門毀了掌門肉身,第一晚随深決定留下守夜。
以防萬一,守夜最好留兩人有個照應,施彌對此興緻缺缺,情願回寝殿歇息。
次日,她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來人敲得很急,她磨蹭了會兒才往門邊走,打開門,看到一張離得很近的臉。
齊帆扶住門框穩住身形,尴尬摸頭:“師妹,我看裡面沒反應,還以為是你被夢貘捉走了。”
施彌打了個哈欠:“齊帆哥哥,有什麼事嗎?”
“昨夜他們兩人守夜定是勞累,我們不如輪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