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彌抱着琉玉紗跟在随深後面,他們闖進朝華宮内,宮人看到陌生的兩人,大喊來其他人,包圍着他們,眼含不善。
“你們是何人?”
“還請向公主通報一聲,我們帶了一份大禮。”
他的語氣淡然,動作也有禮數,不似作僞,帶頭的輕咳一聲:“你們在此等候,我去通報,”旋即她壓低聲量,氣勢不改,對旁邊人說:“你們看緊些。”
“是。”
她往公主所在走去。
一刻鐘後,她從走廊拐角過來,對他們行了禮,示意他們跟她走。
“你們求見,所為何事?”
女聲散漫淡淡,聽不出情緒。
施彌将視線狀似不經意落在對面,好奇這副美麗皮囊下的靈魂,卻對上對方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立即斂眉。
“你本是神鳥一族,卻被虛耗掌控于此,心裡定是不甘吧。”
澄明臉上的表情一頓,再以兇狠的眼神看向随深,暗含壓迫,說道:“當日我沒對你出手實屬仁慈。”
“倘若我們聯手封印虛耗,你可以獲得自由。”随深的語氣不起波瀾,神情笃定。
她冷嗤一聲:“你又能做什麼?”顯然對他的提議瞧不上眼。
随深将琉玉紗掀開一角,澄明感受到本體的氣息,擡眼望去,眼睛半眯。
他自十數年前被虛耗帶來此處,便受困于此。按說早該破體降世,可被那堕世妖獸幹預,竟淪落至附身于他人□□的地步。
他困囿一地,實在憋屈乏悶,對于這兩名驟然闖進視野的修士,起先是抱以玩弄的心态,可後來滋生出另一想法。
他便想不若占了其中一人的皮囊,去修仙門派玩上一玩未嘗不可,逐将目光盯在了那少女身上。
不過最大的阻礙便是虛耗,他本也打算盡早解決掉這塊擋路石。
現如今,有人跟他說聯手對付虛耗,自由這兩字對息仰的誘惑實在太大,困頓數年,他委實厭倦了這般無趣,為人驅使的生活。
他盯着随深,“我憑什麼信你?”
“我手上有乾坤盒。”
至此,息仰的心定了一半,他回道:“好,我答應合作。”
乾坤盒是用秘山山脈而制,連一方大妖都對此避之唯恐不及,對上堕獸虛耗恐有棘手,不過裡應外合之下,倒也留有幾分勝算。
後山,洞府内遠遠的飄出陣陣酒香,喧嘩嬉笑聲不絕于耳,進了洞府才瞧見裡頭的熱鬧,長桌上坐滿賓客,賓客長着奇形怪狀的模樣,細看原來在酣然間妖獸現出原形了。
虛耗坐于主位,他笑看着眼前一幕,舉起羽觞對手側的人說:“息仰,如今的日子太有趣了,我們掌控了整座島嶼的資源。我實在厭煩了天上的條條規則,哪有人間的潇灑快意啊,說起來你倒欠我聲謝。”
息仰輕笑一聲,從善如流地執起杯盞敬向上座:“确實如此,倒是息仰忘了緻謝。”
“哈哈,客氣什麼,來,喝。”虛耗端過酒杯一飲而盡,拿起酒壺卻發現已倒不出來,空空如也。
息仰眼觀六路,親自端起手邊的酒壺俯身為虛耗倒酒,嘴上呵斥:“你們兩個還傻站着做什麼,還不快把酒續上。”
後方的兩名宮人立馬連聲應道,手腳利落的把空酒壺裝滿,低眉順目地站回原位。
虛耗難得心情不錯地發出爽朗笑聲:“來,息仰,我們繼續。”說罷,痛快飲下。
息仰親眼望着虛耗喝完那杯酒後,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眼神晦暗地看了後方一眼,高舉酒杯飲下。
不多時,長桌上便醉滿大片人,連自稱海量的虛耗也難得眼前發花,含糊道:“今日送來的酒實屬烈酒。”
宴會已至末尾,守門的妖獸進來招手示意兩名宮人随他走。
當然不會是好心為她們帶路那麼簡單。
按照以往,在她們踏上後山地界之時,就注定身首異處的結局。
不過半路被一隻手攔下了,息仰撐桌起身,話裡帶着不容拒絕:“我正好出去吹吹風,我帶她們出去好了。”
刺猬精臉色遲疑,之前可皆是由他負責這一事宜,不過息仰是虛耗手下的一把手,頗得他看重。
權衡之下,他便谄媚笑道:“既然息仰大人開口,一切好說。”他側過身示意後面的宮人跟着息仰走。
宮人忙不疊跟上息仰出了洞府,在經過一條幽暗的小路後,到了一處空曠的草地,息仰撤去結界。
其中早已被吓懵的一名宮人快步逃離,很快聚成一個黑點。
“你不跑嗎?”
他目視皇宮方向,帶着好奇問道。
琢玉搖頭,輕聲:“我要親眼看到他的下場。”
息仰挑眉回望她,“結果不如你意呢?”
她的聲音淡淡:“那是我的事。”
息仰聳了聳肩,視線轉回失了結界的洞府上方。
随深一直蟄伏在周圍,見到息仰撤了結界後便禦劍,懸停于洞府上空,掐訣打開乾坤盒。
乾坤盒發出純正的白光罩在洞穴之上,不出片刻,妖獸的哀嚎驟起,又戛然而止。
接二連三的哭嚎聲起,又逐漸消彌,直至停歇,周而複始。
直到白光變作刺眼金光,爆發出巨大能量,同時盒身在随深手上搖搖欲墜,随深愈發覺得控制不住,似有兩方在拉扯。
周遭的高聳樹木動蕩,樹葉掉個不停,竟被攔腰折斷。
終于,不堪重負之下乾坤盒脫手墜入洞府,“砰”的一聲碎裂綻出巨大光圈。
一股黑氣從洞口湧出,聲響粗犷,嘶吼着:“息仰,你竟敢背叛我。”
随深見此狀,沉着臉色落地,他召出劍立于身側,隻身進入洞府。
惡力彌漫在後山的每個角落,存活的精怪感知到王的憤怒,因為弱小,而惶恐,而不安。
隐在暗處的兩人自然感知到,琢玉凝向身旁化身澄明避險的息仰,心情複雜。
琢玉低聲發問:“你下藥了嗎?”
這是在懷疑他。
息仰冷嗤一聲:“我既然說會下自然就下了,你要清楚我殺你等同捏死一隻螞蟻。”少在他面前置喙。
琢玉自然清楚他言下之意,沒再開口。
“出來。”息仰眼神一凜,冷聲。
無人回應,寂靜一片。
他繼續問:“你跟了多久?”
這時,草叢傳來細微的窸窣聲,有人從中站起身,施彌打哈哈:“我早就在這了。”
随深說她的修為不高,對付不了虛耗,打發她去監視息仰,隻是還沒埋伏多久就被發現了,有些難為情。
“我要對付你也不是很難。”
施彌連連點頭,對他的話很是信服的樣子。
隻是話鋒一轉:“息仰大人,你想對付我是簡單,不過怕是你的本體會與我一同遭殃。”
“你威脅我。”他極其厭惡被人威脅。
施彌搖搖頭,露出無辜的表情,“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是你先開始的。”
凝着她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息仰鼻腔哼出一聲,移開眼,又看向她,對峙許久,松口:“好,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