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顔殿的宮人候在寝殿外,裡面卻遲遲沒動靜,姑娘平日起得是比較晚,但沒這麼晚過,她們眼神一對,快步打開寝殿門,小跑至榻前而冰涼的床榻意味着人早就離開。
她們的臉色一瞬變化,皆是恐憂害怕,領頭那人最先恢複理智,她冷靜開口:“我去向公主請罪,簾兒你留在殿中,其餘人去找,她一個外來姑娘連宮門都出不了,應是逃不遠。”
“慧姐姐,我同你一起去,不能讓你一人承擔。”
“是,我也一起。”
“我們一起。”
那人聽得皺眉,打斷道:“好了,我知道你們的好意,不過現在當務之急便是找到人,我找公主主要目的也為了從她那借調人手,亡羊補牢總比撒手不管要好。”
她向公主告罪後帶着人手在宮内搜尋,滿宮尋找中憶起施彌曾詢問過與她一同來的人之事。
她便找人打聽了此事,帶着人前去果真在令宣殿門前尋到人。
施彌像是早有預感她們會來,臉上沒有驚慌,輕聲:“帶我去見公主,我有事情想請教。”
“放肆,公主豈是你想見便見。”
“剛剛是我唐突,煩請通報一聲。”施彌好言回應。
施彌被他們帶回了芳顔殿,這次的看守更為嚴密,連四周的窗都被釘上木闆,毫不誇張地說,一隻蚊子都飛不出去。
施彌坐在椅上等待着,等澄明公主的回複。
說實話,她也不知能否等到,距早上已過了好幾個時辰,天色都變黑了,可她就是想等等看。
“吱呀”一聲輕響,施彌扭頭看去,宮人擺着臉色說:“姑娘,公主已同意見你,你收拾收拾便出發。”
施彌忙站起身,朝她走去,嘴上說着:“我收拾好了。”
她便跟着那宮人走出芳顔殿,跨過大半個皇宮,走到澄明公主所在的宮殿,朝華宮。
宮殿建築的恢弘大氣,雄偉無比,一磚一瓦皆是重工鑄造,說是帝王之居也使得,其背後的隐含的重視程度該是陛下眼前的第一人了吧。
施彌在心中猜想着澄明公主的性格,上次隻在角鬥場上遠遠見過一面,隻記得一身紅衣,氣勢逼人。
性情的話該是同姐姐一般的恣意張揚。
随着腳步的邁動,琉璃宮燈照耀下,澄明公主的面貌逐漸顯露在施彌眼中,宛若花中牡丹,顔之姣姣灼灼。
宮人行禮告退,施彌站在那,凝着公主。
她惬然地側躺在做工精巧的榆木榻上,眉目顧盼生輝,身形窈窕舒展,難掩個子高挑。
澄明公主自打她來便興緻勃勃地打量她,不時點頭,不時皺眉,表情分外生動。
可是,卻始終無人開口,施彌來是有求于對方,便開口:“公主,你能醫治好随深哥哥的傷嗎?”
她想火梧獸是她豢養的,對于它造成的傷該是有法子治療。
可惜,澄明公主面露憾然地搖頭,語氣卻幸災樂禍:“沒有,火梧獸攜帶的火可是雷火,威力相當強。”
施彌抿緊唇,她聽出來她的意思了。
“沒有其它法子嗎?”她還不放棄。
她挑眉,發話:“我騙你對我有何好處?”
施彌聞言垂下眼眸,心想雖說哪裡有些奇怪,但也是,她犯不着騙她。
她正在思忖下一步該怎麼辦,既然公主這裡讨不到解藥,還能從哪裡能拿到解方,她還是相信世上會有火梧獸的解藥,頂多公主與她都不知道。
澄明公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陷入紛飛思緒中,勾唇一笑,不用想便知道她會想些什麼,無非是如何抛下這塊燙手山芋,想必她今日煩惱得很。
與她一道出任務的師兄,隊伍的主心骨,掌門的親傳弟子,好端端的在外頭死了,特别是身邊隻有她一個剛入門派的小姑娘,她肯定既怨又惱吧。
她自诩看人看得透徹。
她緩緩從榻上起身,走至她的面前,施彌一點都沒發現她的悄然靠近,仍蹙着眉在遐想。
澄明這時才覺出有幾分好笑,敢情她的注意全在她身上了,對方倒一點都無所謂。
施彌在對方的手撫上她臉的那刻便驚醒過來,雙瞳瞪大直視上方,臉下意識往後退,卻被她牢牢掌在手心,五指修長又纖細。
随即,施彌眼神疑惑地凝向她。
她笑容妖妖,語氣輕佻:“你若是害怕的話,容你留在希羅。”她的眼神隐隐倨傲,好似此話對她來說是莫大的恩賜。
施彌冷嗤一聲,硬扭頭将下巴從她手中掙脫,臉頰青紅一片扯動傷口,她忍下細密的疼意,覺得這公主真是被人捧過頭了,腦子都是渾的。
正想轉身就走,逐想到她對自己的監管,語氣不善地開口:“你為何派人看住我?”
澄明公主聞言并無直接回答,輕輕拂袖後轉身走回塌邊坐下,雙手撐在榻上,身子後仰,姿态悠閑,眼神睨她:“不為什麼,我高興。”
說是這麼說,可她的眼中卻意味不明,顯得并不盡然。
“你撤了那些宮人,我無需人服侍。”
聞言,她眼神一變,臉色沉下來,冷言:“容不得你枉自置喙我的決定。來人,送施彌姑娘回芳顔殿。”
“是。”宮人快步從外間進來,強制帶着施彌從朝華宮出來,力度之大,讓施彌的眉一路都未舒緩。
她重新被帶回芳顔殿中,望着周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她輕歎出一口氣,隻覺得煩躁。
次日,施彌依然被關在寝殿中,連去秋千的提議都被人直接否了,那她就更無事,躺在榻上凝着上空的玉蘭花紋羅帳發呆。
好半晌,她驚坐起,凝神去聽寝殿内的動靜,“嘚嘚嘚”的細微聲響,幾近不聞。
循聲走去,在窗邊停下,窗上的敲擊聲還在繼續,她遲疑着伸手輕扣,那邊即刻停下。
本被釘牢木條的窗沿驟然擠出一條縫,一張折好的紙條塞進來,施彌取過對着窗打開,紙上寫着:若你想逃,明日晚膳便吩咐要一碗百合蓮子湯。
施彌将紙條攥在手心,外面沒了動靜,暗自猜想是誰冒險給她傳這個紙條,背後意欲何為?
紙條被她撚作粉末,她旋身回到床榻。
次日,在宮人照常詢問她有何想吃的膳食時,她出言:“要一碗百合蓮子湯。”
宮人雖訝異她竟提要求了,不過反應很快地回:“好的,姑娘。”
施彌目送着宮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她清楚自己沒有其它選擇,不管背後之人是誰,有何目的,她都要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