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彌隻覺意識浮浮沉沉飄在半空落不到實處,在不知多久後才清醒過來,迷蒙的眼怔愣地凝視着天際,澄澈的瞳孔裡映出柔和的金粉色。
好一會後,她才将視線轉向四周,在一旁的人上頓住,随即眼睫不住地顫動,意識逐漸恢複,驚覺是來到了她夢境中的那片區域。
對于偷親他的舉措,施彌承認她是有意為之,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她迫切的渴望他持有的髓心玉中的頌音露。
施彌清楚自己耗不起了,在某些時刻,她能清晰感受到體内生機的消逝。
随深見她垂着眸,細眉微蹙,在為什麼事煩心的樣子。
不過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想法子從此地離開,他的眉頭擰起,目光含着幾分警惕環視前方,此地隻中間一條寬闊通達的路,兩側則是詭谲森林,布滿瘴氣,像是硬生生在密林中開辟出一條路來。
按照以往出任務的經驗來說,不說有暗中潛伏者危險生物,此地也是極為古怪。
在她昏迷了兩個多時辰裡,兩側的瘴氣好似有感知一般逐漸圍住他們,避免被困在此處,随深決定帶施彌盡快離開。
他起身凝向仍在低着頭的少女,聲音清泠:“施彌,恐不多時此地将被瘴氣徹底籠罩,我們先離開此處。”
幾句話打破她的遐想,施彌回過神來了,發現自己竟陷入了情緒裡,擡頭注視着随深,從他面上看不出有不耐,便神情懊惱,難為情道:“随深哥哥,我剛剛走神了。”
說罷,她為配合他忙用手撐地而起打算站起,可雙手剛觸到地面便扯到胸前的傷口,刺痛之下手一軟癱倒在地,猝不及防下的痛意最為驚駭,她大口大口喘息來忍受傷口的鈍痛。
随深見她本就白的唇色越發白,臉色近乎透明。之前情況緊急,他隻能用藥粉替她止住滲血的傷口,可因着在海水中浸泡了大半日,傷口早已腫脹,還是要找醫館敷藥。
她保持着倒地的姿勢,瘦弱的肩在疼得發顫,那傷口近一指長,也很深。
少年冷靜的眼眸裡閃過懊悔,他傾下身,語氣生硬中帶着關心:“施彌,我帶你找醫館。”
施彌被突如其來的銳痛席卷了全身,掩蓋了其餘五感,除了胸上傷口的疼痛,旁的一概進不了她的耳朵。
她隻覺得很疼很冷在發抖。
她渴望着能找到一份慰藉來撫慰她的疼痛,她漫無目的地摸索着,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緊緊地纏住,害怕一不留神便失去了。
果真,她的疼痛得到緩解。
在她再一次醒來之時,天際的粉金色已變成深沉的墨藍,她的手觸到一抹溫熱,面料入手順滑,她僵硬着脖頸往上探去,呼吸一滞。
在對方冷淡的眼神下,施彌才發現自己在迷迷糊糊中都幹了些什麼。
她忙撒手往後退,嘴裡不住地道歉:“随深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麼的抱住你了。”她的臉上滿是歉意,腳步不停地後退,那樣子惶恐極了。
随深本也沒打算怪她,若沒有他的容許,她是進不了他的身,隻是見她唇上的齒痕重重,模樣實在可憐,而且本是因他才受傷,便沒有制止她的行徑。
随深正欲說他并無責怪之意時,臉色忽然一變,一手扯回施彌不斷後退的身子,一手掐訣往前揮出。
随之傳來噗呲一聲,幾秒後,惡臭襲來,一陣沉悶的重物倒地聲傳來。
施彌被随深扯到身後,微張着口望着眼前的一幕,濃重的瘴氣中一隻長着青口獠牙的精鬼正瞪大眼珠,滿目愕然地凝着她,身上被洞穿,顯然是被随深擊中的。
随深的目光從它身上移開往它的後方掃去,冷聲:“這裡不安全了,我們走。”他的手锢住施彌的手臂轉身,斂眉凝向前方唯一的路。
兩端森林的瘴氣深重,一眼望不到頭,惹人踟蹰。後方是來時的路,那邊是浩瀚海洋,顯而易見隻有前方這一條路可走,可暫時也無人知道泛着微光的那端是什麼。
那隻精鬼的出現讓随深堅信之前的揣測,瘴氣中必潛藏着什麼,不過此時他的靈力有虧,施彌又身中劍傷,不是硬碰硬的時候。
施彌被随深拉着走了幾步,看着周遭黑漆漆的迷霧森林,才開始後怕,好似身處昏暗五感都被放大,耳畔聽到細微的軋草的窸窣聲,像是爬行生物在遊巡。
施彌頓感血液凝結,她緊繃着聲音:“随深哥哥,我好像聽到野草被碾壓的聲響,不會有蛇吧?”說話間,腦海浮現出在幻境中的那條三冠蛇的面目,目光陰森地鎖定她,在嘶嘶的吐信。
施彌隻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唇色愈發慘白。
“不要自己吓自己。”随深看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有些好笑,繃起的神經變得放松幾分。
施彌低聲:“哦。”她看着面前身形挺拔的少年,想着有他在應該會沒事。
旋即心思活絡了起來,想到了什麼:“随深哥哥,你說姐姐他們在何處呢?我醒來就沒看到。”她看着兩側明顯怪異的森林,不會他們進去了吧?
随深淡聲回道:“船體崩塌之時,他們位于船左側,處于漩渦外緣,我們在右側,正處漩渦中心。”言下之意便是他們有時間反應過來逃開,并未卷進漩渦。
施彌輕點了下頭,“哦。”随即垂下眼眸好似在專心看路,可是視線卻拐着彎地落在前面那人的身上。
他們并未走多久便迎面遇上一隊身穿盔甲手握長矛的官兵,他們正在巡邏,其中領頭的人發現他們,聲音粗犷急促:“快,那裡又有外來人,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