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禦馬在街上疾速奔馳,周子衍在車上為頌音簡單包紮後用内力替她溫養。
避息丸本是在藥效發作的三日内服下解藥便可醒來,可她回到國師府後始終昏迷,讓一屋子的大夫摸不着頭腦,周子衍隻能不時給她輸内力。
一日,他下朝而歸發現她的身影不見蹤影,他喚來守院的護衛,一經詢問,護衛哆嗦着嘴回道:“大人,你今日上朝後,方姑娘将頌音姑娘帶回院子。”
他聞言往杉靈的院子趕,不等走進,便聽聞一聲聲嬉笑,笑聲令他分外耳熟,他擰着眉,心裡湧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快步走下石階,一道身影就迎面直直撞在他的胸膛。
對方揉着前額,嘟囔了兩句:“好痛。”就蹲下玩起塵沙。周子衍怔在原地,目光落在她的後腦上,兩人相伴數年,他對她再熟悉不過,她怎麼變成這般模樣?
“師兄,快來喝茶,這是慧濃尋的高山茶,滋味醇厚回甘。”杉靈招呼着周子衍過去。
周子衍對她的話沒有反應,彎腰将地上的人拉起,走至杉靈面前,“她怎麼變成這樣?”
杉靈抿唇笑開,神色無辜:“我也不知曉,她醒來就這樣了。”
周子衍閉了閉眼,心頭怒意升騰,他睜開猩紅的眼,伸出手攥住她的脖頸,用修為壓制她,語氣陰狠:“誰讓你動她的。”
杉靈漲紅了臉,眼球突起,雙手猛拍身後的牆,妖力自牆後襲來,周子衍伸手回擋,對方魚死網破般對他施力,他也全盤接下并如數奉還,沙塵狂亂蔓延。
慧濃帶着杉靈往國師府外逃竄,周子衍冷眼望着二人逃脫方向,對趕來的護衛說:“方杉靈乃是岑國奸細,以及她身邊的妖,一并圍捕。”
屬下雖感訝異,不過也即刻應下。
觀主臨終前唯一遺憾便是未曾見過女兒一眼,也是他的心結,故而他也一直找尋師妹。在見到杉靈的第一眼,他便感到熟悉,待看到她落下的玉佩時,才徹底确定,他自是歡欣。
一次無意間,他看到她手腕上的玉镯時,生出疑慮,此玉喚閃石玉産自岑國,元國未有商鋪販賣,派人暗中調查發現她果真與岑國皇城中人有往來。
當時,朝堂上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鎮南王一黨根基深厚,他需要一筆新勢力為他破局,故此,他往日與她虛與委蛇并帶她上戰場,将計就計将假情報經她之手傳給岑國,岑國輕信紙上策略才大敗。
其實,他還要感謝她的相助,不然不會這麼順利,另外考慮到觀主,他也一直沒打算對她下手,可是她不該動她。
他抓住亂跑去刨土的人,輕聲:“地上髒,我帶你去洗手。”她愣愣點頭,乖順了很多,磨去棱角,任他說什麼就做什麼。
他找來了郁朔,“郁太醫,你看她的病可怎麼治?”
郁朔想不到三年未見的人竟還在國師府,神情卻不複以往,他斂下眼裡的焦急,為她号脈,把脈時間越長他的臉色就越難看。
周子衍發覺他的臉色不對,問:“太醫,她的情況如何?”
郁朔回過神來:“大人,她中毒已久,毒性早已在長積月累間浸入骨髓,已是藥石無靈。”
周子衍眼神怔愣:“怎麼會……”這三年他隻讓人每日定時熬制養身的藥送到落花苑。
他凝視郁朔,眼裡帶着急切:“太醫,你治她,需要的藥材同我說。”
郁朔哪會不想救,隻是從脈象上看已是回天乏術,不過他凝着滿臉天真的頌音,終是回道:“我會盡力。”心下打算去古書上尋找解毒之法。
周子衍準備親自去找為她熬藥的侍女,還沒走幾步便被人扯住衣袖,他低頭望去,見到她眼裡的清澈,沉默片刻問:“有什麼事?”
“我要和你一起。”頌音隻是莫名的依賴他。
他點了點頭,帶着她出了院落吩咐護衛将人帶過來,侍女被帶過來時,一臉恐慌,低傾着頭,瑟縮着身子。
周子衍坐在椅上目光涼薄的看着她:“是你每日在藥膳中下毒?”
侍女搖着頭,目光害怕地望着他,神情驚慌失措:“大人,我沒有。”
周子衍冷着臉,“打,打到她說為止。”
“是。”
一道又一道巴掌聲在殿内響起,掌掌幹脆不拖泥帶水,頌音有些害怕,直攥着周子衍的手,他輕聲問道:“怕了?”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嘟着唇瓣不高興地埋下頭去。周子衍見她确實不喜,索性揚了揚手制止了護衛的行徑。
他再度将目光落在侍女臉上,她的臉早已紅腫不堪,他慢條斯理:“你說還是不說?”
侍女不敢再觸他的眉頭,向他磕頭求饒:“大人,奴婢知錯,是、是奴婢一時昏了頭,受人撺掇才會在姑娘藥膳中下毒。”
周子衍的眼神越發冷厲,語氣不置可否:“一時昏了頭,還讓你昏了三年?”
侍女的身子抖如篩糠,她已嘗過他的手段不敢再抵抗,匍匐下身子将頭磕得邦邦響,嘴裡喊着:“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誰撺掇你的?”
侍女全盤托出:“是方姑娘,她說你被妖迷住了,才教唆我下毒。”
此話在周子衍的意料之中,他厭煩地揮揮手讓護衛拖下去,還說了一句:“關進水牢,每日喂她毒藥,喂足三年。”
“大人,奴婢知錯了……”侍女驚慌失措的聲音回蕩在殿内。
周子衍置若罔聞,隻是睨着臉色懵懂的頌音,想着自己雷劫将至,需盡快将她的毒去除。
他隻身出了國師府,雖說他第一時間就下令封住城門,街上滿是大批護衛找人的身影,但這二人狡猾謹慎,難保不會另辟蹊徑逃出城區。
他果真在城外攔住二人,揚言讓他們交出解藥,否則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杉靈扮成一副少年模樣,身上着男裝,她拉住擋在前頭的慧濃,視線落到周子衍的臉上,她自小随母親生活在邺城,後才去岑國。